铜镜前那扭曲的幻象,像一根烧红的铁钎,在我脑海里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三个穿着鲜红肚兜的女孩,烈火中挣扎的倒影,还有那个阴森的预言——子时三刻,归位之时。
我站在更衣间的门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强迫我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他们想要的不是我的死亡,而是我的“完整”。
那条仿佛为我量身定制的素白长裙,裙摆内侧用金线绣着我的名字和一串日期,昭示着我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被这场阴谋选中。
我的大脑,那个被他们称为“金手指”的异常存在,正在飞速回溯着所有被我忽略的线索。
母亲的失踪日期是腊月二十二,距离她们所说的祭典,仅仅差了一天。
老照片里,三个女孩并肩而立,赵姨那个据说怕水到连洗澡都哭闹的女儿,最终却离奇地“溺亡”;而另一个女孩,档案中一片空白,仿佛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再联想到村里“三魂归位”的古老民俗,那本是为早夭女童举行的祭祀,祈求她们的魂魄能够安息。
一切线索,都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骤然汇聚,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我根本不是他们精心挑选的猎物,我只是一个补位者。
这场横跨了十几年的宏大仪式,真正需要的是三个在特定时刻“本该死去”的女孩灵魂。
只有我们三个的魂魄齐聚,才能完成那个所谓“模型替换”的合法性认证。
而现在,距离最后的期限只剩下四天,她们的拼图,还缺最后一块。
所以,我必须来。
我从怀中取出一片薄如蝉翼的医用胶贴,上面凝固着一滴暗红色的血。
这是我从医院太平间里,一具无名流浪女尸身上采集的。
我将它小心地贴在自己左颈侧,那冰凉的触感让我激起一阵战栗。
我缓步走入那个被称为“覆模等候区”的房间。
一排排巨大的玻璃柜伫立在昏暗中,里面浸泡在淡绿色营养液里的,是一个个被称为“活体模型”的人。
她们的身体被一层薄薄的蜡膜包裹,皮肤泛着不祥的青白色,胸口处连接的仪器显示着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生命体征。
前方的电子屏上,一行猩红的字体正在滚动更新:“L.e.b.L.W.Y.01已接入→等待终审滴血认证。”
一个身披灰色长袍的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面前,他手中拿着一根闪着寒光的采血针。
我顺从地伸出手,努力控制着指尖的颤抖,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被彻底驯服、即将献身的祭品。
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我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
一滴血珠被他小心地滴入前方的识别仪器中。
红灯闪烁了两秒,那两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随即,清脆的“嘀”声响起,红灯转为绿光。
“认证通过。”灰袍人沙哑的嗓音毫无波澜,“进入静室,等待子时启封。”
静室位于这座地下基地的最深处,它的门由一整块巨大的青石板雕刻而成,门楣上刻着两个古老的篆字:“归魂井”。
我被带到此处后,灰袍人便转身离开,我身后沉重的铁栅缓缓落下,发出的巨响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彻底锁死了我唯一的退路。
室内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悬着的一盏长明灯,灯火幽幽,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墙壁上,整齐地嵌着七块巴掌大的铜牌,上面分别用蚀刻的方式记录着近七年来“覆模成功”的案例编号。
我鬼使神差地走上前,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铜牌。
就在触碰的瞬间,金手指的能力被动触发,所有隐藏的信息如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
每一块铜牌的背面,都有着极其细微的刮痕。
当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划痕在我的意识中被重新拼合后,竟然组成了一句完整的话:“容器可替,血脉不灭。”
我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我猛然醒悟,这些所谓的“成功案例”,并非全部走向了死亡。
有人在这里留下了反抗的印记。
我的视线死死锁定在其中一块铜牌上,编号的末尾缀着一个“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