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孤舟、暖阳与血火洗礼
境外沿海城市,“卡萨布兰卡”街区。
李振,或者说此刻的“旅人”,拎着一个半旧的旅行包,住进了一家位于老城区、鱼龙混杂的家庭旅馆。房间狭小逼仄,墙壁斑驳,窗外是错综复杂的晾衣绳和嘈杂的市井声。他放下行李,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如同一个真正的游客般,慢悠悠地走到窗边,看似欣赏街景,实则在心中迅速构建着周围的环境模型:街道走向、制高点、可能的监控死角、人流规律。
他按照“旅人”的身份设定,去附近的市场购买了简单的食物和水,用带着口音的、生硬的外语与摊贩进行了几句简单的交流,一切都显得自然而无害。回到房间,他锁好门,拉上窗帘,只留下一道缝隙。他从行李的隐秘夹层中取出经过伪装的观察设备——一个看似普通的单反相机,但长焦镜头经过特殊改造;一个像是便携充电宝的信号接收器。
他将镜头对准了几个街区外,那栋位于港口区的仓储办公楼。距离很远,角度也并不理想,但他有足够的耐心。他像一个等待猎物的老练猎人,静静地坐在窗后的阴影里,通过镜头观察着目标的进出车辆、人员往来,记录着时间点。偶尔,他会拿起一本旅游指南,或者摆弄一下手机,完美地融入“旅人”的角色。
这是一种与突击作战截然不同的煎熬。没有激烈的对抗,没有肾上腺素飙升的瞬间,只有无尽的等待、观察和分析。孤独感如同潮湿的海风,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藏着密封好的照片。林晚的笑容,陆远志坚毅的眼神,是他在这片陌生而危险的土地上,唯一能感受到的温暖与牵绊。他必须成功,必须活着回去。为了他们,也为了肩上的责任。这艘名为“旅人”的“孤舟”,已经驶入了暗流汹涌的陌生海域,他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谨慎而坚定地航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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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
对于陆远志而言,这个字眼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是一个模糊而遥远的概念,是病床上昏沉梦境里的背景音。当他被林晚小心翼翼地推着,跨过那道熟悉的门槛时,一种巨大而真实的冲击感,混合着恍如隔世的酸楚与失而复得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
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在熟悉又略显陌生的客厅里。家具的摆放似乎有些微变动,空气中弥漫着林晚特意准备的、他以前最喜欢的淡淡薰衣草香氛的味道。一切都安静而温暖,没有消毒水的气味,没有医护人员匆忙的脚步,只有属于“家”的、令人心安的氛围。
林晚蹲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眼中含着泪光,嘴角却带着最温柔的笑意:“远志,欢迎回家。”
陆远志的喉咙哽咽了,他张了张嘴,努力了很久,才发出清晰而充满情感的声音:“……回家了。”他抬起还有些不太灵活的手,轻轻抚上林晚的脸颊,为她拭去滑落的泪珠。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蕴含着千言万语。
接下来的几天,陆远志像个重新学习走路的孩子,在林晚的陪伴和鼓励下,一点点重新熟悉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空间。他尝试着自己从轮椅转移到沙发上,动作缓慢而笨拙,但每一次成功,都让他眼中焕发出光彩。他会摸着书房里那张许久未用的书桌,努力回忆着曾经伏案工作的日子;会在阳台的花盆前驻足,辨认着那些有些蔫吧但依然顽强活着的植物。
林晚不再把他当作需要全天候照料的病人,而是有意识地引导他参与简单的家务。比如,让他自己尝试用勺子吃饭,虽然会洒出一些,但她从不责备,只是耐心地帮他擦干净;让他自己挑选想穿的衣服,即使搭配得有些奇怪,她也笑着夸他有眼光。
这些看似琐碎的“日常”,对于陆远志来说,却是最好的康复训练,是重新确认自我价值、重建生活信心的过程。他就如同一株久旱的植物,重新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土壤和“暖阳”之下,贪婪地吸收着养分,舒展着枝叶,努力地向着正常的生活,扎根,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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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边境,密林深处,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
“尖刀”小组六名成员,全身披挂着伪装,如同幽灵般在湿滑泥泞的山地间无声穿行。露水打湿了他们的作战服,昆虫在耳边嗡嗡作响,但所有人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腐叶和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紧张气息。
根据情报和前期侦察,二号营地建立在一个隐蔽的河谷旁,背靠陡峭山崖,只有两条狭窄的小路可以通行,易守难攻。
队长(代号“头狼”)通过手势下达指令,小组迅速分散,按照预定计划占据攻击位置。
“磐石”(狙击手)如同融入了山石和植被,在制高点上架好了他的高精度狙击步枪,狙击镜冷静地扫视着营地内部的情况,通过加密通讯频道低声报告:“确认目标。棚屋三座,可见活动人员五名,携带自动武器。东南角有疑似警戒哨位。未发现人质迹象。”
“头狼”压低声音:“各组报告位置。”
“突击一组就位。”(“山猫”所在组)
“突击二组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