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1月12日,长津湖的风像淬了毒的冰刃,刮过松树林时带着尖啸,把孙二牛新编的伪装网割出细碎的口子,雪粒顺着裂缝钻进他的棉服,贴在皮肤上冻得生疼。他蹲在雪沟里,右腿的绷带又渗了血——早上秦小凤刚换的药,现在被寒风一吹,伤口像被撒了冰碴,每动一下都钻心地疼,可他手里还攥着半截松枝,仔细修补着伪装网的破洞,嘴里念叨着:“可不能漏了,不然卫国哥的狙击位就暴露了。”
王卫国趴在三十米外的狙击位里,空冥感知已完全展开,像一张紧绷的网覆盖着前方四百米的区域。他“看到”美军的迫击炮阵地藏在土坡后,三个士兵正围着炮管调试角度,旁边堆着十几发炮弹,显然是准备对志愿军运输线发起炮击;“听到”他们用英文抱怨严寒,偶尔传来炮弹壳碰撞的脆响;“感知”到李大勇的轻机枪正架在土坡观察点,枪管对准迫击炮阵地的侧翼,随时准备压制。
“大勇,数据报来!”王卫国用气音传讯,狙击镜里的准星紧紧锁定迫击炮手的胸口——这是美军的核心火力点,昨天已经有两辆运输马车被他们的炮弹炸伤,今天必须清除,不然棉衣和弹药根本送不到上甘岭坑道。
李大勇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是因为害怕,是被零下六十五度的严寒冻的:“距离四百一十米,风速每秒四点五米,温度零下六十五度,湿度百分之七十!迫击炮仰角约三十度,炮口朝向运输线!”他手里的测距仪木杆冻得发脆,刚才调整角度时差点折断,现在正用棉布裹着,生怕影响测算。
这些数据像电流一样汇入王卫国的空冥状态,他的神经反应速度瞬间提升50%——风速四点五米会让子弹偏右十一厘米,零下六十五度导致子弹初速下降,弹道下坠量增加八厘米,加上迫击炮阵地的土坡遮挡,瞄准点必须比炮手的胸口左上十五厘米,才能精准命中。他从怀里掏出笔记本,指尖冻得发僵,却依旧快速记下参数:“1.12迫击点,410,4.5/s,-65℃,偏左上15”,笔记本上还留着孙二牛缝的蓝布补丁,每次摸到都能想起这孩子憨厚的笑。
“二牛,伪装没问题吧?”王卫国转头看向雪沟,孙二牛正从怀里掏出一块冻土豆,想递给他:“俺检查三遍了,没漏!卫国哥,你先吃口土豆,俺焐了一早上,稍微软点,不然等会儿开枪没力气。”他的棉手套沾着雪,指尖冻得发紫,却还是把土豆往王卫国这边递,完全忘了自己的腿伤。
王卫国刚要伸手接土豆,空冥感知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一道极细的危险信号从右侧传来,速度快得超出预判!他猛地想转头,却听到孙二牛的大喊:“卫国哥,小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了。王卫国看到孙二牛从雪沟里扑出来,右腿的绷带被扯断,渗血的棉裤在雪地里划出一道暗红的痕迹;看到他张开双臂,像一只笨拙的雄鹰,挡在自己身前;看到一颗子弹从右侧的松树林里飞来,“嗖”地穿过空气,精准击中孙二牛的左肩——那里正是他之前为了掩护战友扛弹药时受伤的位置。
“二牛!”王卫国嘶吼着,伸手抱住倒下来的孙二牛,他的棉服左肩已经被血浸透,温热的血顺着王卫国的手指往下淌,在雪地里凝成暗红的冰珠。孙二牛的脸苍白得像雪,却还咧着嘴笑,用尽力气把土豆塞进王卫国手里:“卫国哥……土豆……别浪费……”
“俺不饿!俺带你去见秦小凤!”王卫国抱着孙二牛,声音里带着哭腔,空冥感知瞬间锁定右侧的松树林——那里藏着一个美军冷枪手,正举着M1903A4狙击步枪,准备开第二枪。
“打!”李大勇的轻机枪突然响了,子弹像雨点一样落在松树林里,吓得冷枪手赶紧缩回去。他一边射击,一边往狙击位跑:“卫国,快带二牛去急救掩体!俺掩护你们!”
王卫国抱起孙二牛,往雪沟深处的急救掩体跑。孙二牛的身体很沉,却轻得像一片羽毛——沉的是战友的生命,轻的是他用身体筑起的守护。雪粒打在王卫国的脸上,像无数根针,可他感觉不到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二牛有事,绝对不能!”
急救掩体是昨天刚挖的,里面铺着秦小凤留下的草药包和绷带。王卫国把孙二牛放在干草上,赶紧撕开他的棉服——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子弹穿进了肌肉,没伤到骨头,可在零下六十五度的严寒里,流血很快就会冻成冰,导致组织坏死。他从怀里掏出秦小凤给的止血粉,撒在伤口上,手忙脚乱地用绷带包扎,指尖的颤抖怎么也控制不住。
“卫国哥……别慌……”孙二牛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俺没事……就是有点疼……你快回去……别让美军的迫击炮开炮……运输队还等着呢……”
“俺不走!俺先救你!”王卫国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落在孙二牛的棉服上,瞬间冻成冰珠,“是俺的错,俺的空冥没感知到冷枪,是俺害了你!”
“不怪你……”孙二牛伸手想拍王卫国的肩膀,却没力气,只能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风太大了……空冥也有漏的时候……俺是班长……护着你……是应该的……”
秦小凤的声音突然从掩体门口传来,她抱着药箱,棉服上沾着雪,头发冻得像冰碴:“二牛!坚持住!俺来了!”她蹲下来,快速解开王卫国包扎的绷带,用雪水化开蒲公英草药汁,敷在伤口上,“子弹没伤到骨头,但是失血有点多,得赶紧止血,不然会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