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五天,陆晨感觉自己像是被送进了一个超级精密、却又无比古怪的“工厂流水线”。
每天,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那个纯白的休息室里,但房间会时不时变个样。有时候墙壁会变得透明,外面不再是彩色能量云,而是一片不断闪烁奇异符号的数据瀑布,伊芙琳博士的声音会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他盯着某个符号看,或者默想一段特定的回忆。这应该就是“深度灵能同步”,感觉像是灵魂被扫描存档。
还有几次,他被带到一个空荡荡的球形房间。进去后,脚下的地面会消失,四周的墙壁会开始扭曲、拉伸,颜色也变得光怪陆离。耳边响起忽高忽低、让人头晕的嗡鸣。伊芙琳博士管这叫“维度适应性测试”,说是在模拟不同维度的环境参数,看他的身体和意识会不会“死机”。每次出来,陆晨都像晕了三天船,恶心得想吐,脑子里一团浆糊。
不过,他也明显感觉到一些变化。身体虽然还是虚弱,但那种随时要散架的刺痛感减轻了不少。识海里那团乱麻虽然还在,但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稍微整理了一下,没那么扎人了。最让他意外的是,那个一直沉寂的系统光核,在这些高维能量环境的影响下,自我修复的速度好像……偷偷加快了一点点?光核上的裂缝边缘,那些银蓝色的光点变多了,像萤火虫一样缓缓流动。
当然,伊芙琳博士也没忘了“研究”。他会让陆晨尝试调动体内的混沌灵气,或者回忆最后使用空间信标逃脱时的感觉。每当这时候,房间里就会出现许多无形的“眼睛”和“触须”——那是各种探测器和能量收集器,记录着每一丝能量波动的细节。陆晨很小心,只展示最表面的东西,真正的核心秘密,比如系统的存在和《九转混沌灵气诀》的具体心法,他死死藏在心底。
五天时间一晃而过。这天,伊芙琳博士脸上带着一种科学家即将进行重大实验的郑重表情,找到了陆晨。
“准备工作完成了。你的灵魂波动数据已经采集完毕,维度适应性测试也通过了基础门槛。虽然还不是最理想的实验体,但结合你体内的特殊能量特性,成功率应该能比最初预估提升五个百分点,达到42.5%。”他顿了顿,看着陆晨,“最后一次确认,陆晨先生,你是否自愿接受‘维度介入式法则梳理与重构’治疗?知晓并自愿承担其中包含的高风险?”
“我接受。”陆晨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42.5%的生存机会,总比拖着半残的身体等死强。
“很好。请跟我来。”
他们穿过长长的白色通道,最终来到一扇厚重的、刻满复杂银灰色纹路的金属大门前。晶析早已等在那里。伊芙琳博士将手掌按在门上的一个凹槽,纹路依次亮起,大门无声滑开。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空间,高不见顶。空间中央悬浮着一个椭球形的“舱体”,外壳透明,内部充满了不断变换颜色的迷雾状物质。无数粗细不一、闪烁着不同光芒的能量导管从四面八方连接在舱体上,另一端则没入四周布满精密仪器的墙壁中。整个空间弥漫着低沉的嗡嗡声和一种……仿佛空间本身在轻微震颤的感觉。
“维度稳定舱。”伊芙琳博士介绍道,“进去后,你会进入深度休眠。我和晶析会在外部操控设备,对你的身体和灵魂进行‘操作’。过程你不会有知觉,但你的潜意识可能会感受到一些……奇特的‘景象’。无论看到什么,记住,那只是维度干涉在你意识中的投影,不要沉溺,也不要抗拒。”
陆晨点点头,在晶析的示意下,躺进了那个椭球舱旁边一个类似传送台的装置上。柔和的光芒笼罩了他,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了透明舱体的内部,悬浮在那彩色迷雾之中。迷雾触感温暖柔软,带着淡淡的甜香,让他昏昏欲睡。
“开始注入深度休眠诱导剂,启动维度稳定场。”伊芙琳博士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灵魂链接建立……能量通路校准……维度参数调整,偏移度0.3……稳定。开始执行‘乱麻梳理’协议第一阶段:法则力场分离。”
陆晨感觉最后一点意识如同沉入温暖的海底,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模糊、缓慢。
然后,“眼前”的景象变了。
他仿佛站在一个无边无际的、灰蒙蒙的虚空之中。低头看,自己的“身体”是由无数条不同颜色的“光线”胡乱纠缠成的巨大线团。银色的线(空间法则)尖锐而闪烁,灰蒙蒙的线(混沌灵气)厚重却暴躁,暗绿色的线(寂灭污染)如同毒蛇般蠕动侵蚀,还有一些金红色(星能)、淡青色(残留生机)的线夹杂其中,整个线团乱糟糟的,很多地方打着死结,甚至互相勒紧,几乎要断掉。
就在这时,虚空中突然出现了几双巨大的、由柔和白光构成的“手”。这些手无比稳定、无比精准,轻轻地探入那团乱麻之中。
它们首先抓住了几根最活跃、最“扎手”的银色光线(空间碎片),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从线团主体中“抽”出来一小段。立刻,那部分区域的其他光线压力一轻。白光手又找到几处暗绿色最浓的“毒结”,用一种奇特的、带着净化感的白色光粒包裹上去,那些暗绿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消散。
接着,白光手开始处理最大的一团乱麻——混沌灵气、星能和几种残留能量纠缠的核心。它们没有强行拉扯,而是像最耐心的绣娘,用细微到极致的光针,一点点挑开纠缠的节点,理顺能量的流向。同时,不断有温和的白色光流注入,修补着因为强行分离而变得脆弱的“线体”。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极其精细的过程。陆晨的“意识”像个旁观者,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点点“解剖”、“清理”、“重组”。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种奇异的“轻松感”,仿佛压在身上多年的沉重枷锁被一层层卸下。
随着“清理”的进行,虚空中开始浮现出一些模糊的、闪光的碎片,像是记忆,又像是某种更深层的“印记”。有蓝星废土的荒凉,有系统激活时的冰冷提示音,有青霖的青色光羽,有噬界兽那猩红的复眼,有净天宗玉碟的古老气息……这些碎片被白光手轻柔地收集起来,仿佛在阅读他的人生。
不知过了多久,白光手的动作开始变化。它们不再只是分离和清理,而是开始引导那些被理顺的“光线”,按照某种更有序、更稳固的方式重新“编织”。
银色的空间光线被引导向“线团”的外围和某些关键节点,形成了一层隐隐的、带着空间波动的“骨架”和“脉络”。灰蒙蒙的混沌灵气被放置在核心,成为流转不息的“血液”和“肌肉”,它开始主动吸附、融合那些散落的、属性温和的能量光点(如星能、残留生机)。而那些被净化后依然存在的、不同属性的能量,则被巧妙地编织进“肌肉”和“骨架”之间,成为辅助和补充。
一个新的、更加清晰、更加稳固的“能量身体”雏形,在虚空中逐渐成型。虽然还很粗糙,但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濒临崩溃的混乱感,反而散发出一种内敛而协调的力场。
就在陆晨以为快要结束的时候,异变突生!
那被重新编织的“身体”核心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不可察觉的银蓝色光芒,突然主动闪烁了一下!是系统光核的投影!
随着这一点闪烁,那些被白光手收集起来的、陆晨的人生记忆和印记碎片,仿佛受到了某种吸引,竟然主动朝着那银蓝光点汇聚而去!不是被吞噬,而是如同找到了归宿,紧密地贴合在光点周围,形成了一层朦胧的、包含着陆晨一切经历与感悟的“外壳”!
这个变化显然超出了伊芙琳博士预设的“协议”。虚空中的白光手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进行高速计算和评估。几秒钟后,它们没有去干扰这个自发形成的新结构,而是调整了后续的编织方案,将这个带着“记忆外壳”的银蓝光点,小心地嵌入了新生“能量身体”的最核心处,仿佛成为了它的“心脏”或“大脑”。
最后,所有的白光手开始缓缓撤出。新的“能量身体”完全成型,静静悬浮在虚空中,散发着稳定而复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