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
这两个字像两根冰冷的探针,顺着黎未的耳道直戳大脑皮层。
她还没来得及吐槽这年头连代码都搞起封建迷信了,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就从身下的星际咸鱼躺椅中爆发出来。
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抽离成无数扭曲的像素色块,像一台被磁铁蹂躏过的老式显像管电视。
卫砚舟几乎在同时闷哼一声,那只紧握着她的手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成了她在这片数据风暴中唯一的锚点。
下一秒,失重感消失。
黎未发现自己正漂浮在一片无垠的灰白空间里。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只有无穷无尽、缓缓流淌的灰雾,像是宇宙的草稿纸,又像是被彻底格式化后的硬盘底层。
无数残破的全息屏幕在雾气中明灭闪烁,像一群迷路的电子幽灵。
每一块屏幕上,都在循环播放着同一个片段——她的死亡回放。
有的画面扭曲失真,只能看见跪倒的轮廓和漫天焦土;有的则清晰无比,连她发梢被热浪燎断的“滋啦”声都仿佛在耳。
这些画面汇成了一曲光怪陆离的死亡交响乐,360度环绕立体声,VIp沉浸式体验,主打一个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好家伙,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我办的赛博葬礼呢。”黎未强忍着头晕目眩,第一时间开启了她的祖传技能——嘴炮防御,“就是这服务有点不到位啊,怎么连个电子花圈和在线收帛金的二维码都没有?差评!”
“这不是葬礼。”卫砚舟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稳定而清晰。
他同样悬浮着,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精神力光晕,将那些试图靠近的死亡画面隔绝在外,“这里是时间褶皱的边缘,是信息的‘无序区’。”
就在这时,一个细小的、仿佛由数据残渣捏合而成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一道灰雾的裂缝中爬了出来。
它瘦得像根火柴棍,赤着脚,一步步踏在虚空中,最后轻巧地蹲在了黎未的肩膀上。
是裂隙童03。
“姐姐,”他歪着头,那双能看见“未来尸体”的眼睛里,映着无数个正在死去的黎未,语气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你未来的尸体……在笑。”
黎未的吐槽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像一根鱼刺:“……你说什么?”
“它在笑。”裂隙童03认真地点了点头,伸出小小的手指,指向离他们最近的一块、也是最清晰的一块屏幕,“它知道,你会看见。”
黎未猛地转头看去。
画面中,那个浑身是伤、跪在焦土上的自己,嘴角确实挂着一丝极淡的、几乎被血污掩盖的弧度。
那不是解脱,也不是自嘲,而是一种……类似于恶作剧得逞的,夹杂着欣慰与疲惫的笑意。
她快死了,她在笑什么?笑自己死得姿势不够咸鱼吗?
“嗡——”
一声低沉的蜂鸣,预演蚁后那巨大的机械复眼在他们面前凝聚成型。
它的机械触须如指挥棒般优雅一挥,所有的死亡画面瞬间归一,融合成一面巨大而稳定的光幕。
“‘互视之眼’已激活。”蚁后的合成音不带感情地响起,“正在接入核心信息流。”
画面骤然清晰。
镜头不再是旁观视角,而是贴得极近,仿佛有人正蹲在未来黎未的面前。
她确实跪在地上,但并非无助。
她的右手食指,正一笔一划地在脚下的焦土上刻着什么。
她的动作很慢,每一次发力都会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鲜血从嘴角涌出,滴落在她刻下的痕迹上,像是在用生命为墨。
而她刻下的,不是遗言,不是求救,而是几个歪歪扭扭、却异常清晰的字——
【灯是假的,信我。】
“我靠!”小闹的尖叫声撕裂了这片灰白的死寂,它的全息投影在黎未手腕上疯狂闪烁,“姐姐!她在用自己的生命体征作为密钥,把情绪熵当成墨水!这每一个笔画的压力、速度和血液中的信息素浓度,都是一道加密信号!”
黎未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她不是在求救。
也不是在忏悔。
她是在横跨三年的时光,隔着生与死的距离,给她发任务简报!
“这些符号……”卫砚舟一直沉默地观察着,此刻突然开口,黑眸中闪烁着高速分析的光芒,“它们的排列组合方式,与星图学院档案室里那台早已废弃的‘赫尔墨斯’预言机底层代码,有超过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她不是在写字,她在给你留一把钥匙。”
黎未咬紧了牙,一种混杂着愤怒与心疼的复杂情绪堵在胸口:“可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直接告诉我不好吗?非要玩这种‘你画我猜’的生死局?万一我智商不在线,猜错了呢?”
“因为她别无选择。”
回答她的,是那只一直在旁边甩着尾巴摸鱼的情绪熵鲸幼崽。
它那对进化出的“预知鳍”轻轻扇动,发出空灵的声波。
小闹立刻同声传译:“它说,未来已经被观测并锁定,就像一盘下到终局的棋。她作为棋局内的人,任何直接的、意图改变未来的信息都会被‘规则’抹除。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规则的漏洞——通过‘情绪共振’,向过去传递不包含具体方案的、纯粹的‘情绪碎片’。”
幼崽又甩了甩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