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陆远的执行力堪比S级项目经理。
三天后,一批崭新的深蓝色粗布厨袍就送到了后厨。
这袍子用料朴实,甚至有些粗糙,唯一的装饰是左胸口处用白线绣的一行小字:“火候未到,继续熬。”字体歪歪扭扭,一看就是陆远亲手缝的,带着一种“我尽力了,你凑合看”的摆烂式真诚。
但这件看似平平无奇的“限定皮肤”,获取门槛却高得离谱,堪称“后厨SSR”。
陆远定下的规矩简单粗暴:第一,必须在社区完成至少二十小时的无偿服务,内容不限,修水管、换灯泡、陪老人聊天都算;第二,也是最要命的一条,服务结束后,必须通过服务对象的匿名评分,平均分达到“非常满意”才算通关。
消息一出,那群平日里习惯了坐办公室、听汇报的干部们直接傻眼了。
二十小时的体力活倒不算什么,但这“匿名评分”简直是公开处刑。
你服务得好不好,不是由领导一句话决定,而是由那些平日里你可能都叫不出名字的张大爷、李大妈说了算。
这哪是发袍子,这分明是在开“全民公审”大会。
因此,第一批有资格领取这件“毕业装备”的,只有五个人。
巧合的是,这五个人,无一例外,全都是不久前在社区矛盾中被居民指着鼻子骂过的干部。
他们是真正把“挨骂”当“输入”,把“服务”当“输出”,硬生生从差评区里杀出了一条血路。
负责后勤的小桃同学,把她那点戏剧社的编导天赋全用上了,为这五人设计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授袍仪式”。
没有红毯,没有领导讲话,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会场。
仪式被安排在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社区广场上,晨练的音乐和早餐摊的叫卖声交织在一起。
最震撼人心的一幕,发生在曾经的城管科长老张身上。
为他穿上厨袍的,是社区里那位以拾荒为生的独居老人。
老人的手干枯、黝黑,布满裂口,颤颤巍巍地拿起那件深蓝色的袍子,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他绕到老张身后,笨拙地帮他系上背后的带子。
整个过程,广场上的人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仿佛怕惊扰了这神圣的瞬间。
老人一边系,一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嘟囔着:“你以前……撕过我那个挡雨的棚子。”
老张一米八几的汉子,身板挺得笔直,此刻却僵住了,眼眶瞬间就红了。
老人没停,继续慢悠悠地系着那个结,仿佛在打一个极其复杂的中国结:“不过,你现在帮我修好了三回炉子。那个炉子,比棚子重要。”
带子系好了。
一个完美的蝴蝶结。
老张猛地转身,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了两个头的老人,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人也只是抬眼看了看他,浑浊的眼睛里映着初升的太阳,同样什么也没说。
两个人,一个曾经是规则的执行者,一个是规则边缘的谋生者,此刻,所有的冲突、怨怼、和解与新生,都融化在了这无言的对视里。
一直站在不远处用手机记录这一切的凌霜,默默地在她的“善意卷宗”App里敲下了一行新的结论。
她发现,自从穿上这件厨袍后,这五个人的行为模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开会时,他们不再抢着表态,发言前会下意识地顿一顿;走在路上,会习惯性地朝居民家厨房的窗户瞟一眼,看看有没有冒烟;听到有人在食堂抱怨饭菜,他们会凑过去,不是为了解释,而是认真地问:“是凉了吗?还是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