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捞了一颗塞进嘴里,酸得腮帮子一紧,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嘶——真酸。”
这无关紧要的动静打破了屋里几乎凝固的死寂。
沈渊看着她鼓着腮帮子嚼梅子的模样,紧绷的肩膀微微松了一些。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也不管湿透的衣摆,只是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既然知道了是楚晚晴干的,接下来就好办了。”林清瑶吐出梅子核,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她用血祭炼器,那镜子里必然锁着当年被当做祭品的冤魂。只要能把这些冤魂放出来,就是铁证。”
“怎么放?”沈渊问。
“解铃还须系铃人。”林清瑶走到沈渊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体内有沈家的血,楚晚晴当年既然嫁给你父皇,又收养了你,这镜子里的阵法,多半和你沈家的血脉有些关联。这也是为什么沈昭会被困在里面。”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摊在他面前。
“借陛下一点龙血一用。”
沈渊盯着她那只白净的手掌,手掌上有薄薄的茧子,那是常年捣药留下的。
他什么都没问,直接抽出腰间的匕首,在指尖上一划。
鲜红的血珠涌了出来。
林清瑶没有去接那滴血,而是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指按向那块焦黑的残片。
“可能会有点疼,忍着点。”
指尖触碰到那半个“药”字的瞬间,一股灼烧感顺着指尖直冲天灵盖。
沈渊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但他一声没吭,甚至连手指都没有颤抖一下。
残片上的焦黑像是活了一样,开始疯狂地吞噬那滴血液。
原本暗淡的紫檀木渐渐泛起一股妖异的红光,那个残缺的“药”字像是被点燃了,发出幽幽的绿火。
林清瑶另一只手飞快地在空中画了个复杂的符咒,嘴里念叨着几个晦涩难懂的音节,然后猛地一掌拍在沈渊的手背上。
“破!”
轰的一声轻响。
屋里的烛火猛地摇曳了一下,差点熄灭。
一股黑烟从残片中钻了出来,在半空中扭曲盘旋,最后慢慢凝聚成一个人影。
那人影极淡,像是风一吹就会散,看不清面容,只能依稀辨认出是个穿着药宗道袍的老者。
老者朝着沈渊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气中。
沈渊大口喘着气,手背上一片通红,那是被刚才的高温烫伤的。
“那是……刑堂长老。”林清瑶看着荧光消散的地方,眼神有些复杂,“当年他是第一个‘失踪’的人。原来,也被炼进了这镜框里。”
她转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这哪里是什么权谋争斗,分明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为了掩盖一个谎言,楚晚晴不惜杀了一整个宗门的人来陪葬。
“林清瑶。”沈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欠你一次。”
林清瑶放下茶杯,回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坐在阴影里,那张总是冷冰冰的脸上,此刻竟然显出几分脆弱和茫然。
就像是一只受了伤之后躲在角落里舔舐伤口的独狼。
她撇了撇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扔了过去。
“少来这套。这是烫伤药,早晚各一次。要是留了疤,以后别说是我治的,丢不起那个人。”
沈渊接住瓷瓶,握在手心里,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瓷面。
“这笔账,朕会亲自跟她算。”
林清瑶没接话,只是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严实了。
“算账的事以后再说。”她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两滴生理性的泪水,“我饿了,听说御膳房新来了个做桂花鸭的厨子?能不能让他们送一只过来?半只也行。”
沈渊愣了一下,随即那张紧绷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传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