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分内之事(1 / 2)

魏逸丞的手在掌心里微微颤了一下,不是抽离,而是更紧地回握,那层铅灰色的云,在魏逸丞带着泪光的注视和那句直白的话语里,终于无声地碎裂坍塌。

魏麟哲沉默了很久,久到窗外的云似乎都移开了寸许,漏下一道薄而冷的光,斜斜切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垂下眼,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魏逸丞的指尖冰凉,还带着从外面匆忙赶回的寒意,而他的掌心干燥滚烫。

“嗯”他终于低低应了一声,承认了这份无需也不该在任何人面前展露的难过。

这个音节很轻,却抽走了他脊梁里最后一根硬撑着的力气,他不再看窗外那片属于责任与斗争的天际线,而是转向魏逸丞,抬起另一只手,掌心轻轻落在魏逸丞的后脑,将他按向自己肩头。

这是一个安静到近乎沉重的拥抱,没有更多言语,只有彼此交错的呼吸,魏逸丞脸上未干的泪痕蹭在魏麟哲昂贵的西装面料上,留下一点深色的湿迹。

魏麟哲的下巴抵着魏逸丞的发顶,闭上了眼睛。鼻尖是年轻人身上干净的混合着一点点画室残留的松节油的气息,这气息奇异地安抚着他内心翻涌的、复杂的悲怆。

这不仅是为一位至亲的离去,也为一段无法重来的时光,一个家族即将迎来的震荡,以及肩上骤然又沉了几分的重量。

“后天的葬礼”魏麟哲的声音在魏逸丞头顶响起,恢复了部分平稳,但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会见到很多人。有些面孔,你或许记得,或许不记得。跟着我就好”

魏逸丞在他肩头点了点头,脸颊隔着衣料感受到他颈动脉平稳的搏动,这给了他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我需要做什么?”他闷声问,已经开始思考那些繁琐的礼仪和可能出现的暗流。

“做你自己”魏麟哲说,手掌在他后颈安抚性地摩挲了一下,“你只需要站在我身边,就可以了,如有有人问话,咱们就正常回答”

这是他给魏逸丞的定位,也是他此刻最真实的需要,不是需要他冲锋陷阵,也不是需要他长袖善舞,仅仅是一种确凿的在。

两人又静静相拥片刻,直到魏麟哲口袋里的另一支手机发出低沉连续的震动,那是工作号码,通常意味着无法推迟的事务,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松开了怀抱,但手依旧搭在魏逸丞的肩上。

“有几个紧急电话要回,处理完我们就回去收拾”他解释道,眼神已经重新凝聚起惯常的锐利,只是眼底那抹疲惫的底色更深了。

海城的天,总是带着一股湿漉漉的凝重,车窗外的街景由新城玻璃幕墙的冷光,逐渐过渡到旧租界区那些沉默又带着岁月包浆的老建筑,最终滑入一片被高墙和浓密香樟围起来的寂静。

魏家老宅就在这片寂静的最深处,铁艺大门缓缓打开时,发出低沉喑哑的呻吟,车灯划过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草坪,照亮主楼灰白色、爬满藤蔓的墙壁。这里的一切都沉重,规整,透着不容置疑的旧日威严,连空气似乎都比外面粘稠几分。

魏逸丞跟着魏麟哲下车,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这里他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觉得呼吸不畅,魏麟哲仿佛察觉到他细微的紧绷,脚步略缓,侧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肩背挺得更直了些,像一堵沉默的墙。

宅子里已经布置起来,素白的挽联,黑纱,空气里弥漫着香烛和大量白菊混合的奇特气味,并不好闻,反而有种宣告终结的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