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摆着酒壶和鱼干。
“我就是周老大，”老头说，“刘镖头跟我打过招呼，说这几天会有人来，让我送他们去归墟口。”
“现在能走吗？”
周老大看了眼窗外：“现在走不了。天黑，风大，容易触礁。明早天亮走。”
“我们等不了，”萧辰说，“必须今晚走。”
周老大皱眉：“这么急？”
“人命关天。”
周老大沉默片刻，点头：“那得加钱。夜航风险大，得加三倍船钱。”
萧辰看向陈冲。
陈冲从怀里摸出钱袋——刘峥给的盘缠，还有几十两银子。
周老大接过钱，掂了掂，揣进怀里。
“上船吧，”他说，“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夜航出事，我可不管。”
众人上了破浪号。
船不大，船舱勉强能容十几人。
里面堆着渔网、鱼篓，有股鱼腥味。
周老大解开缆绳，升起帆。
帆是破的，兜不住多少风，船走得很慢。
但好在顺风，缓缓驶离码头。
萧辰站在船头，看着越来越远的岸边。
墨凤还在雷州城，不知怎么样了。
赵永廉那家伙，真的会守信用吗？
他握紧铁牌。
现在想这些没用。
拿到坎水碎片，救青凤，才是第一要务。
船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海上起雾了。
白茫茫的雾，从海面升起，很快笼罩了整片海域。
能见度不到三丈，只能听见海浪声。
周老大在船尾掌舵，脸色凝重。
“这雾不对，”他嘟囔，“这季节不该有这么大的雾……”
话音未落，船身猛地一震！
像是撞到了什么。
众人踉跄。
萧辰冲到船边往下看。
雾太浓，什么也看不见。
但船身明显在倾斜，像是卡住了。
“触礁了？”
陈冲问。
周老大摇头：“这一带没礁石……”
话没说完，船身又是一震。
这次更猛，船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紧接着，船底传来“咚咚”的闷响，像是什么东西在撞击船底。
“是鱼？”
黑羽猜测。
“鱼没这么大劲，”周老大脸色发白，“是……海兽。”
海兽？
萧辰心头一紧。
海里确实有妖兽，但通常都在深海，很少靠近岸边。
船底撞击越来越猛。
咔嚓一声，船底破了个洞！
海水涌进来。
“堵住！”
萧辰喊。
陈冲等人脱下衣服，塞进破洞。
但洞太大，塞不住。
船在下沉。
“弃船！”
周老大吼道，“往东游，三里外有个小岛！”
众人纷纷跳海。
萧辰背着那块石头，拉着青凤跳下去。石头很沉，一下水就往底坠。
他拼命蹬水，勉强浮着。
雾还是很大，看不清方向。
只能凭感觉往东游。
游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面隐约出现个黑影。
是小岛。
但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破水声。
萧辰回头，看见雾中浮现出几个巨大的背鳍——黑色的，像刀锋，划开水面，正朝他们冲来！
不是一条。
是三条。
每一条都有三丈长。
“快游！”
萧辰推了青凤一把。
众人拼命往小岛游。
但背鳍速度更快，转眼就追到身后。
最前面那条猛地跃出水面！
那根本不是鱼。
是……鲨？
但比寻常鲨鱼大得多，嘴里长满锯齿状的牙，眼睛是血红色的。
它张开大口，扑向落在最后的老吴。
老吴惨叫一声，被拦腰咬住，拖进水里。
血染红了一片。
“老吴！”
陈冲目眦欲裂，想回去救，但被黑羽死死拉住。
“救不了！快走！”
众人继续游。
第二条、第三条也扑上来。
萧辰拔出刀，但在水里，刀使不上劲。
他勉强砍中一条的背鳍，只留下道浅痕。
第三条直扑青凤。
青凤背着石头，游得慢，眼看就要被咬中——
萧辰猛地扑过去，挡在她身前。
鲨鱼一口咬在他左肩上。
剧痛传来。
萧辰感觉骨头碎了。
他右手反手一刀，刺进鲨鱼眼睛。
鲨鱼吃痛，松口，但另一条又扑上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青凤背上的石头，突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
光芒所及，海水瞬间凝结成冰。
三条鲨鱼被冻住，保持着扑击的姿势，僵在水里。
冰还在蔓延，转眼冻住了方圆十丈的海面。
众人趁机爬上冰面，踉跄跑向小岛。
上了岛，回头看。
海面上，三座鲨鱼冰雕浮在那里，在雾中显得格外诡异。
萧辰瘫倒在地，左肩血肉模糊。
青凤爬过来，撕下衣摆给他包扎。
“那块石头……”陈冲看向青凤背上的石头，“刚才发光了？”
青凤点头：“坎水碎片感应到危险，自动激发了寒气。”
“能持续多久？”
“不知道，”青凤说，“但肯定不长。”
她话音刚落，远处海面传来碎裂声。
冰，开始化了。
三条鲨鱼挣脱出来，但没再追，转身游走了。
众人松了口气。
萧辰靠在礁石上，看着茫茫大海。
破浪号沉了。
周老大不知生死。
现在困在这小岛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怎么办？
正想着，远处海面传来呼救声。
很微弱，但确实有。
萧辰挣扎起身，往声音方向看。
雾散了些，能看见海面上漂着块木板，板上趴着个人，正朝这边挥手。
“救人。”
他说。
黑羽和陈冲跳下海，游过去，把那人拖上岸。
是个中年汉子，穿着绸缎衣服，但破破烂烂，浑身是伤。
他上了岸，瘫在地上，好半天才喘过气。
“多、多谢诸位……”
他艰难地说，“我姓钱，是雷州城的商人。我们的商船……被海盗劫了，船沉了，就我一人逃出来……”
海盗？
萧辰心头一动：“什么海盗？”
“海鲨帮，”钱商人咬牙切齿，“那群天杀的，抢了我们的货，还杀了全船的人……”
海鲨帮。
又是他们。
“你们运的什么货？”萧辰问。
“硫磺和硝石，”钱商人说，“从西边运来的，本来要送到……送到一个地方。具体哪儿我不知道，我只是押运的。”
硫磺硝石。
幽冥宗的货。
看来海鲨帮不仅烧了库房，还劫了运输船。
“你知道归墟口在哪儿吗？”
萧辰问。
钱商人一愣：“归墟口？你们要去那儿？”
“是。”
钱商人犹豫片刻，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
纸包打开，里面是张海图。
图很详细，标注了雷州到东海各处的航线。
其中一条线，终点就是归墟口。
“这是我偷偷抄的，”钱商人说，“本来想留着保命。现在……送给你们吧。只求你们一件事——”
他看向萧辰。
“带我一起走。这岛上没吃没喝，待着也是死。
我跟你们去归墟口，到了那儿，我自有去处。”
萧辰接过海图，看了眼青凤。
青凤点头。
“成交，”萧辰说，“但有个条件——你得帮我们弄艘船。”
钱商人苦笑：“这荒岛上，哪儿弄船……”
话音未落，远处海面传来船笛声。
众人抬头看去。
雾散尽处，一艘大船正朝这边驶来。
船头挂着旗。
旗上绣着条鱼，鱼嘴里叼着把刀。
海鲨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