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坳被血洗、鸡犬不留的恐怖消息,迅速席卷了整个五溪蛮地。那面用蛮兵鲜血写的警告墙,深深烙印在每个听闻此事的蛮人心中,引发了普遍的恐慌。
黑岩部大寨,气氛空前紧张。
首领沙摩柯如同困在笼中的暴怒雄狮,在巨大的木厅内焦躁地踱步。徐奎则面色阴沉地坐在一旁,眼神闪烁不定。官军如此酷烈的手段,既在他们意料之中(立威),又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如此决绝)。这雷霆一击,不仅打击了前沿力量,更严重地动摇了整个联盟的军心士气。
“不能再等了!”沙摩柯猛地停下脚步,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官军这是要赶尽杀绝!我们必须集中所有力量,守住险要,耗死他们!”
徐奎阴恻恻地接口:“舅父所言极是。如今官军气势正盛,锋芒不可硬撼。当务之急,是立即征调各部所有可用之兵,扼守‘一线天’、‘鹰愁涧’、‘毒龙峪’这几处天险,层层设防,深沟高垒,利用地形抵消官军的兵力优势。同时,派小股精锐不断袭扰其粮道,让他们进退两难!”他深知,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策略,也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沙摩柯眼中凶光一闪,重重一拍面前的木桩:“好!就这么办!传我号令:以联盟共主之名,命所有附属部落,即刻征发所有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自带武器干粮,三日内到黑岩寨集结!违令者,视为背叛联盟,共击之!”
这道强制征召令,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在五溪蛮各部中炸开了锅!
命令传到各个中小部落,立刻引起了巨大的恐慌和强烈的怨愤。
“什么?所有壮丁?都要去黑岩寨?”
“我们寨子本来人就少,壮劳力都抽走了,老人、女人、孩子怎么活?地谁种?猎谁打?”
“去了不就是送死吗?狼牙坳几百人说没就没了!”
“他沙摩柯惹的祸,凭什么要我们全族去陪葬?!”
许多小部落的头人接到命令,脸色惨白,双手颤抖。沙摩柯的使者态度强硬,甚至带有威胁之意,根本不容商量。为了凑足人数,一些部落几乎被抽空了所有的青壮年,只剩下老弱妇孺留守寨子,哭声、骂声在各寨中响起。
这种竭泽而渔、不顾他部死活的强征暴敛,将沙摩柯平日依靠武力维持的、脆弱的联盟关系,彻底推向了破裂的边缘。积累已久的矛盾和对黑岩部霸道行径的不满,在此刻被点燃,化作了熊熊的怨恨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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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白溪部首领木鹿的竹楼内,一场决定五溪蛮命运的秘密会议,正在悄然进行。
与会者除了木鹿,还有青藤部头人阿古、花腰部头人依娜(一位罕见的女性头人),以及另外两三个与白溪部交好、且对黑岩部素有怨言的中小部落头人。这些人都是木鹿以商议应对官军威胁为名,秘密邀请来的。楼外由木鹿的绝对心腹把守,戒备森严。
会议伊始,气氛凝重。狼牙坳的惨状和沙摩柯的强制征召令,像两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木鹿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严肃:“诸位头人,官军兵临境,刀已经架到脖子上了。沙摩柯的征调令,大家都收到了吧?”
青藤部头人阿古是个急性子,猛地捶了一下竹编的地板,怒道:“收到了!他沙摩柯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抽光了我们寨子的男人,这是要绝我们的根吗?!”
花腰部的依娜头人,虽为女子,却目光锐利,冷静地分析道:“官军来势汹汹,手段狠辣,是为立威,也是真怒了。沙摩柯收留徐奎,已触犯天朝大忌。此次,恐怕难以善了。”
木鹿见时机成熟,便开始按照与占文远商议的策略,一步步引导话题。他先是重重叹了口气,将众人的恐慌情绪引向极致:
“唉!依娜头人说得对。官军这次,是动了真怒!狼牙坳的下场,大家都看到了?‘鸡犬不留’啊!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是黑岩部的死党,拼死抵抗!官军这是在杀鸡儤猴!告诉我们,谁敢跟着黑岩部一条道走到黑,就是狼牙坳的下场!”
他环视众人,看到他们脸上露出的恐惧,话锋一转,将矛头直指沙摩柯:“可是,诸位头人想想!这祸事,究竟是谁惹来的?是我们吗?是我们想去招惹官军吗?不是!是沙摩柯!是他利欲熏心,收留了朝廷钦犯徐奎!是他,把我们五溪蛮拖进了这场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