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声骤然响起,却又在瞬间戛然而止!
一个“义儿军”的百夫长猛然惊醒,他刚想去摸身边的佩刀,三柄长刀就已同时捅进了他的胸膛。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生命的气息迅速消散。
这是一场屠杀。
一场蓄谋已久,针对一群毫无防备的醉鬼的屠杀。
精锐?百战?
在冰冷的刀锋和早已设好的陷阱面前,这些都成了笑话。
“刘仁恭!你敢!”
冲天的杀意与浓烈的血腥味,瞬间驱散了李存信所有的醉意。他一双虎目瞪得血红,一声怒吼,震得屋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他一脚踹翻身前的桌案,滚烫的汤汁与盘碟碎了一地。他顺手从一名被砍翻的亲兵身上夺过一柄长刀,反手一挥,便将一个扑上来的伏兵劈成两半。
“结阵!结阵!”
他厉声狂喝,试图唤醒那些还在迷茫中的部下。
然而,太晚了。
一切都太晚了。
伏兵的人数是他们的数倍,而且个个以逸待劳,杀心坚决。
被分割,被包围,被逐一砍杀。
曾经让敌人闻风丧胆的“义儿军”,此刻就像被扔进狼群的羔羊,除了发出几声绝望的悲鸣,再无任何反抗的余地。
李存信状若疯魔。
他知道自己落入了最恶毒的陷阱。
他挥舞着长刀,每一刀都用尽全力,刀锋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但扑上来的敌人太多了,无穷无尽。
“保护将军!”
最后剩下的几十名亲兵,终于从最初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他们红着眼睛,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在李存信周围筑起了一道脆弱的防线。
“将军快走!回晋阳!为我等报仇!”
一名亲兵队长嘶吼着,用身体挡住了一柄劈向李存信后心的长刀,刀锋从他的后背透出,他却死死抱住那个偷袭者,用牙齿咬断了对方的喉咙。
血路。
一条用忠诚与生命铺就的血路。
李存信浑身浴血,身上不知添了多少道伤口,他已经杀红了眼,只是凭着一股求生的本能,跟随着亲兵们为他撕开的缺口,疯狂地向府外冲去。
他不敢回头。
他不敢去看身后那些一个接一个倒下的身影。
终于,他冲出了那座人间地狱般的节度使府。
冰冷的夜风吹在脸上,让他打了个寒颤。
身后,喊杀声渐渐远去。
他带着仅存的十几名残兵,辨认了一下方向,疯了一般向着晋阳的方向狼狈逃窜。
就在他逃出城门的那一刻。
幽州高大的城头之上,一面代表着河东李氏的“李”字大旗,被人用利斧悍然砍断。
紧接着,一面崭新的“刘”字帅旗,在猎猎寒风中,冉冉升起。
节度使府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刘仁恭缓步走在尸体与血泊之间,那张谦卑的脸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枭雄般的冷酷与狰狞。
一滴温热的血,溅在他的脸上。
他毫不在意,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
他走到一名心腹将领面前,下达了反叛后的第一道命令。
“立刻派最好的信使,带上我的亲笔信,南下汴梁。”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去见朱全忠。”
“告诉他,李克用的北方,已经是我刘仁恭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