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处理好家里。”
杨密的父母是典型北京知识分子家庭，通透而开放。
他们对女儿的选择虽有忧虑，但更多是尊重，对许昊这位早已是传奇的“女婿”，态度是好奇与欣赏多于挑剔。
许昊在这里很放松，与杨父能聊历史政治，与杨母能谈养生艺术。
杨密在一旁插科打诨，家庭氛围热闹轻松。
许昊送的礼物是珍本古籍和一套高级音响，投其所好。
拜访更像是一次关系融洽的家庭聚会。
这是许昊第一次踏足万茜的家门，位于城市另一端一个环境清幽的部队大院。
与之前几家不同，这里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精心维持的、略带紧绷的平静。
万茜的父亲是部队退役的部队干部，母亲是体面的公务员，修养极好。
他们客气地将许昊迎进门，茶水点心早已备好，礼貌周全，无可挑剔。
但那种礼貌，是隔着玻璃的温暖，看得见，却触不到真实的温度。
他们称呼许昊为“许先生”，感谢他对万茜“工作上的照顾”，话题始终围绕着天气、健康、不着边际的时事，巧妙地避开了任何可能触及私人关系核心的领域。
万茜显得比平日更为忙碌，端茶倒水，调节气氛，眼神偶尔与许昊交汇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与紧张。
许昊全程保持着无可挑剔的晚辈礼节，谦和、稳重。
他带来的礼物是上好的滋补药材和一套名家紫砂壶，既不张扬，又显诚意。
他顺着万茜父母的话题交谈，适时表达对长辈的关心，但绝不越界深谈。
这场拜年，像一场精密的社交仪轨演示。
万茜家人维持着“面子”上的周全，许昊则回以同等的“体面”。
他们或许永远无法从内心真正认可女儿选择的这条路，但他们选择了沉默的尊重，用最大的礼貌划清一道安全的界限。
这已是这个家庭能给予的、最大程度的接纳，或者说容忍。
许昊心知肚明。
他没有试图去打破这层坚冰，也没有流露任何不满。
临别时，他对万茜父母微微躬身：
“叔叔阿姨，保重身体。万茜在公司很优秀，请放心。”
万茜父母客气地将他送到门口，说着“常来坐”的客套话。
回到车上，许昊揉了揉眉心。
万茜家这种“面子上的客气”，或许是最现实也最恒久的相处模式。
有些鸿沟，并非财力与权势可以填平，维持表面的和平与尊重，已是双方智慧的共识。
夜幕降临，许昊回到西山壹号。
庄园里灯火通明，其他女人们也已各自结束了与家人的团聚或活动归来。
餐厅里飘出晚饭的香气，隐隐传来电视节目的声音和孩子的嬉笑。
他走上三楼书房，站在窗前。
这几天的拜年行程，像一幅微缩的关系地图在他脑中展开：
有可倚重的政治脉络，有可托付的温情港湾，有需要耐心经营与安抚的牵挂，有轻松融洽的伙伴家庭，也有划定清晰界限、需要以“体面”维持的家庭。
远近亲疏，各有其位，各有其道。
他不需要所有人的完全理解与接纳，他只需要确保每一条脉络都通畅、稳定，在他构建的这个庞大而复杂的星系里，沿着既定的轨道运行，不产生破坏性的碰撞。
拜年，便是为这些轨道进行一次精密的年度校准。
窗外，京都的万家灯火次第亮起，每一盏灯下，或许都有不同的悲欢与规则。
而他所要驾驭的，是其中最复杂、也最耀眼的一片星域。
新年伊始，人情与事业的功课，他已交出了第一份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