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净心符还留着金光余温,陆云许指尖一捻,绢册“哗啦”翻到“共情符”篇。
麻线补的页脚蹭过指腹,桐油味混着军需库的寒气漫上来,“入魂体记忆,观其本源”的墨字旁,宁无尘的批注浅得几乎看不见——
“知恶方能止恶”。
刻痕里的细沙被他指尖碾成粉,是断魂谷的沙。
他没再取新符纸,指尖蘸着九色灵力,虚空一画。木系绿光先勾出符的轮廓,软得像初春的柳丝;
圣光白气填进符心,稳得像城楼上的基石;
最后火系红光描边,锐得像弑师枪的尖。
符成的瞬间,白光从指尖飘起,没带半点戾气,轻轻碰了碰库房里游走的黑气——
那些粘在木箱上的黑粉末,竟顺着符光聚成了团,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
“去。”
他轻声说,指尖还留着画符时的麻痒。
共情符化作一道白光,钻进那团黑气里。
下一秒,无数画面像决堤的水,撞进他的脑海——
最先浮上来的,是个穿旧军袍的少年,军袍磨出毛边,却把腰带束得笔直,正攥着账本冲进校尉帐,声音发颤却响亮:
“王吏员克扣新兵粮草,这是账册!”
那是年轻时的林资诚。
陆云许看见他领嘉奖时,手都在抖,把赏银全寄回了家,家书里的字歪歪扭扭,却写着“娘,我在军营当差,不贪不占”。
画面一转,是三年后的酒肆,林资诚坐在角落,看着同僚们用贪来的灵石点满桌荤菜,银锭子在手里转得发亮。
他攥着自己的粗瓷碗,指节泛白,喉结滚了滚——
那是第一次,他眼里的光暗了点。
再后来,是军需库的深夜。
林资诚抱着半箱银锭,后背贴着凉透的木箱,听着外面巡夜的脚步声,汗湿的手把账本都洇皱了。
他往怀里塞银锭时,指尖碰着胸口的军牌,突然抖了一下,却还是咬牙把账本烧了——
火光照着他的脸,一半是窃喜,一半是惶恐。
陆云许看得心口发紧,这不是突然的恶,是一点一点被磨掉的清明,像被风沙侵蚀的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