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舷窗射进来,晃得谢飞睁不开眼。
他翻了个身,摸到旁边铺位已经空了。
船舱里只剩他一个人,连阿成都不见踪影。
谢飞坐起来,揉揉眼睛。
脑袋还有点昏沉,昨晚那些事像做梦一样。
但腰间隐隐的酸痛提醒他,那都是真的。
他下了床,推开舱门。
甲板上,姐姐正靠着船舷抽烟。
海风吹起她的长发,在阳光下泛着栗色的光。
她穿着昨晚那件黑色T恤,牛仔裤裹住修长的腿,脚上还是那双小白鞋。
谢飞走过去,“姐,几点了?”
“八点多。”姐姐掐灭烟头,扔进海里,“饿不饿?”
“有点。”
“等会就靠岸了。”姐姐说,“到码头找个地方吃早餐。”
谢飞点头,看向远处。
海天相接的地方,已经能看见陆地的轮廓。
一些零星的渔船在附近游弋,拖着白色的浪花。
“那个阿成呢?”谢飞问。
“在驾驶舱。”姐姐说,“他老婆也在,昨晚来接的班。”
谢飞哦了一声。
两人站在甲板上,谁也没说话。
海风带着咸腥味扑面而来,谢飞突然想起姐姐昨晚说的话。
“姐。”他开口,“你昨晚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
“你在乎我和我姐。”谢飞低着头,“还是只是……随口说说?”
姐姐看他一眼。
“你觉得呢?”
谢飞咬着嘴唇,“我……我不知道。”
姐姐叹口气,“小飞,我从来不说假话骗自己人。”
“那……”谢飞抬起头,眼睛有点红,“那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好像随时会把我扔掉?”
姐姐愣了一下。
她转过身,双手撑在船舷上。
“因为这行就是这样。”她说,“今天能一起吃饭,明天可能就收尸了。我不想让你对我有太多期待,免得失望。”
谢飞心头一紧。
他想起昨晚那个被推下海的男人,想起姐姐毫不犹豫的动作。
“可你明明……”他声音颤抖,“明明那么在意我姐的病。”
姐姐没说话。
过了很久,她才开口,“你姐跟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她是无辜的。”姐姐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干干净净过了二十几年,结果得了病。这不公平。”
谢飞愣住。
“所以我想帮她。”姐姐继续说,“用我赚的脏钱,给她治病,让她能继续干净地活下去。这样我心里会好受点。”
谢飞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突然明白姐姐为什么这么拼了。
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自己。
而是为了证明,这个肮脏的世界里,还有值得守护的东西。
船慢慢靠近码头。
阿成从驾驶舱走出来,扯着嗓子喊,“到了!准备下船!”
姐姐拍拍谢飞的肩膀,“走吧。”
两人提着行李下了船。
码头上人声鼎沸,到处是忙碌的渔民和商贩。空气里混着鱼腥味和柴油味,阳光晒得人发晕。
阿成把他们送到码头入口,“行了,我就送到这儿。”
姐姐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这是船费。”
“诶,不用不用。”阿成摆手,“你已经给过了。”
“那是定金。”姐姐把钱塞进他手里,“这是尾款。做生意要讲规矩。”
阿成挠挠头,最后还是收下了。
“小心点。”他说,“听说最近查得严,你们别露马脚。”
姐姐点头,“知道。”
阿成又看向谢飞,“小兄弟,跟着你姐好好学。这行水深,别呛死了。”
谢飞勉强笑了笑,“我会的。”
阿成挥挥手,转身回了船。
姐姐带着谢飞走进码头旁的小巷。
这里全是破旧的房子,墙上贴满小广告,地上到处是烟头和垃圾。一个老太太蹲在门口洗菜,看见他们走过来,眼神警惕地扫了一遍。
姐姐径直走到巷子深处,推开一扇破木门。
里面是个狭小的面馆,只有三张桌子。老板是个秃顶中年人,正在后厨忙活,看见姐姐进来,愣了一下。
“阿梅?”他探出头来,“你怎么来了?”
“路过。”姐姐坐下,“两碗云吞面,多放葱。”
老板看看谢飞,“这谁啊?”
“我弟。”姐姐说,“别问那么多,快煮面。”
老板嘿嘿一笑,缩回后厨。
谢飞坐在姐姐对面,压低声音,“姐,你认识这老板?”
“嗯。”姐姐说,“他以前欠我一个人情。”
“什么人情?”
姐姐瞥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谢飞闭上嘴。
很快,两碗热腾腾的云吞面端上来。葱花漂在汤面上,香气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