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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金鱼照夜,账不沾血(2 / 2)

“啪!”

就在这时,远处的码头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一阵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了的嘈杂声,夹杂着人群惊恐的尖叫。

“水!水变色了!”

“有毒!这鱼虾都有毒!”

“快跑啊!这水里冒紫烟了!”

哪怕隔着几条街,那喧闹声也顺着风雨传了过来。

青鸢嘴角微微上扬。

林墨那个疯婆娘,动手了。

按照约定,只要她这边拖住了官兵,林墨就在水源地动手。

此刻的东海码头茶肆旁,一定是乱成了一锅粥。

林墨那个老神棍,肯定正站在某个高处,把一大包特制的显影粉倒进了那条臭水沟里。

那粉末遇到水里的赤藻毒素和华贵妃特制的香料,就会产生剧烈的化学反应,冒出一种极其吓人的紫色泡沫。

对于老百姓来说,这种视觉冲击力,比任何解释都管用。

“大人听见了吗?”

青鸢看着沈砚,眼神咄咄逼人,“民女这一嗓子‘账目有误’,喊的是冤。可那边那一嗓子,喊的可就是大梁京畿几十万百姓的命了。”

“这二百石的毒要是进了京,大人觉得,您这金吾卫统领的脑袋,够砍几次?”

雨还在下。

巷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金吾卫的目光都集中在沈砚身上,等待着他的命令。

是杀,还是抓?

沈砚盯着青鸢手里那枚铜钱,看了很久。

久到青鸢觉得自己的手都要举酸了。

突然。

“铮——”

一声清越的龙吟。

沈砚手中的长剑归鞘。

这声音在雨夜里显得格外干脆利落。

他转过身,看都没再看地上的毒水一眼,翻身上马。

“撤。”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周围的金吾卫虽然满脸困惑,但军令如山,立刻收起兵器,整齐划一地转身,像潮水一样迅速退去。

那个副官似乎有些不甘心,低声问道:“大人,这女人明显是……”

“闭嘴。”沈砚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副官浑身一哆嗦,再也不敢多话。

大队人马很快消失在雨幕中,只留下一盏还没烧完的防风灯笼,孤零零地斜插在泥地里,发出昏黄的光。

青鸢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的冷汗早就把衣服湿透了,那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她手指都在发抖。

“这……这就完了?”

她有些不敢置信。

这可是金吾卫啊,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就凭一枚铜钱和几句瞎话,就放过她了?

不对。

青鸢猛地抬起头,看向那盏留下的灯笼。

那不是普通的遗落。

灯笼的把手上,缠着一圈明黄色的丝带。

这是御赐之物,丢了是要杀头的。

沈砚这种谨小慎微的人,绝不可能把这东西忘在这儿。

她撑着墙壁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灯笼旁。

借着微弱的烛火,她看到灯笼那层薄薄的纱罩内壁上,被人用炭笔极其潦草地写了一行小字。

字迹很新,显然是刚写上去的。

“明日午时,持此钱至东市‘衡记当铺’。”

青鸢皱了皱眉。

衡记当铺?那不是京城最大的黑市销赃窝点吗?

她转动了一下灯笼,在那行字的

看到这八个字的瞬间,青鸢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账可代眼,慎用银线。”

账可代眼……

账本,可以代替眼睛?

青鸢下意识地摸向怀里的账本。

她一直以为,苏烬宁的“末世之眼”是只有她们主仆二人才知道的绝密。

那是超越这个时代的神迹,是可以预知未来的金手指。

为了掩饰这种能力,苏烬宁对外总是宣称自己是通过庞大的账目计算推演出来的结果。

这也是为什么青鸢总是随身带着账本,哪怕是杀人放火也要假装在算账。

这是她们最大的伪装。

可是现在,这层伪装被人看穿了。

沈砚这句话的意思分明是:我知道你主子的眼睛能看见不该看的东西,我也知道你在用账本来掩饰。

“慎用银线……”

青鸢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银线钩索。

这是在警告她,别以为有点小聪明就能在皇权面前肆无忌惮。

“萧景珩……”

青鸢喃喃自语,念出了那个名字。

沈砚是皇帝的狗,狗的意思,就是主人的意思。

原来那个整天在深宫里装病、看起来一副要死不活样子的腹黑皇帝,早就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了?

甚至连苏烬宁最大的底牌,他都心知肚明?

“主子啊主子,你这次可是遇到硬茬子了。”

青鸢苦笑一声,伸手拔出那盏灯笼。

雨渐渐小了。

她提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黑暗深处走去。

既然皇帝已经划下了道儿,那这“衡记当铺”,就算是龙潭虎穴,她也得去闯一闯。

次日午时。

雨过天晴,但空气里依然弥漫着一股子土腥味。

东市最繁华的街角,那块写着“衡记”的金字招牌,在阳光下闪得人眼晕。

但这铺子很怪。

大门敞开着,里面却没有一个客人。

柜台高得离谱,足足有一人多高,站在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掌柜。

最让人心里发毛的是,那高高的柜台上方,密密麻麻地挂满了几百个算盘。

有的算盘珠子早就掉光了,有的框子断成了两截,有的上面还沾着黑乎乎的疑似血迹的东西。

风一吹,几百个破算盘撞在一起。

“噼里啪啦——”

那声音不像是算账,倒像是一群骷髅在磨牙。

青鸢站在门口,紧了紧怀里的那枚铜钱,深吸一口气,抬脚迈过了那道高得有些过分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