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极其细微的脆响。里面的木栓在震动中悄然滑开。
穆清风推开窗户,像一阵风般飘进了屋内。
屋内弥漫着浓重的酒气。雷万天仰面躺在紫檀木的大床上,四肢摊开,那把从不离身的紫金锤就放在床头触手可及的地方。
穆清风走到床边,低头看着这个白天还在不可一世的男人。
此时的雷万天,脖颈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只要穆清风愿意,手中的匕首只需轻轻一划,这颗脑袋就会像熟透的西瓜一样滚落下来。
但穆清风没有动杀心。
杀这种人,脏手,还没钱。
他从腰间摸出一把极薄的小刀,刀身只有手指长短,寒光凛冽。
穆清风屏住呼吸,两根手指捏住雷万天枕边的一缕头发。
这胖子的头发又粗又硬,若是用剪刀剪,必然会发出“咔嚓”声惊醒对方。
穆清风的手腕极其稳定,小刀贴近发根。
震字诀发动。
刀刃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高频震动起来,如同切豆腐一般,瞬间切断了那缕头发,没有产生任何拉扯感,甚至连发丝断裂的声音都被震动消解于无形。
雷万天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梦话,又继续睡去。
穆清风将那缕头发整整齐齐地摆在雷万天的枕头上。
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早已写好的字条,用那把沉重的紫金锤的一角压住。
做完这一切,他看都没看雷万天一眼,转身原路返回。
窗户重新关好,木栓被震劲挑回原位。除了枕边的头发和字条,屋里没有留下任何外人来过的痕迹。
……
次日清晨,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惊雷堂的宁静。
“啊——!!!”
守在外面的家丁和弟子们吓得魂飞魄散,以为堂主遇刺,纷纷拔刀冲进主卧。
只见雷万天跌坐在床上,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字条,另一只手指着枕边那缕整齐断裂的头发,嘴唇哆嗦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谁……是谁……”
家丁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雷万天猛地看向那把紫金锤。那是他睡觉时必定握在手边的武器,昨夜却被人无声无息地挪动了位置,用来压那张轻飘飘的纸条。
他颤抖着展开字条,上面只有四个力透纸背的大字:
“好自为之”
没有署名,没有落款。
但雷万天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昨晚有人站在他床头,拿着刀,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割下了他的头发。
这意味着,那人若是想要他的命,现在的他已经是一具无头尸体了。
他引以为傲的武功,在那人眼里,不过是个笑话。
惊雷堂那铜墙铁壁般的防御,在那人面前,形同虚设。
“堂主,怎么了?”大弟子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是不是那个穆清风……”
“闭嘴!”雷万天猛地一声暴喝,随后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衣衫,“散了……都散了……”
大弟子一愣:“什么散了?”
“惊雷堂……散了!”雷万天眼神空洞,那股不可一世的狂气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把钱分了,大家都走吧。
这江湖……水太深,老子不玩了,老子想回乡下种地……”
消息传出,洛城震动。
那个叫嚣着要挑战天下高手的雷万天,在五十大寿的第二天,突然宣布解散惊雷堂,连夜变卖宅邸,带着家眷灰溜溜地离开了洛城,不知所踪。
没人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有传言说,雷万天走的时候,一直在摸自己的脖子,仿佛那里随时会掉下来一样。
洛城的一家不起眼的早点铺里。
穆清风坐在角落,点了一碗热腾腾的豆腐脑,又要了两根油条。
他听着邻桌食客唾沫横飞地议论着惊雷堂解散的奇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将油条撕成小段,泡进豆腐脑里,吃得很认真。
真正的强者,不需要站在擂台上像猴子一样被人围观,也不需要靠杀人来立威。
有时候,未知的恐惧比死亡更让人绝望。
他喝完最后一口汤,在桌上留下几枚铜板,提起靠在桌腿的黑布包裹,起身走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这一单没有赏金,但清静了许多。
这就是他的生意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