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过去了。
子时已过,赵澈依旧没有休息的意思。他时而皱眉沉思,时而奋笔疾书,偶尔还会起身在书房内踱步,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推演着什么利国利民的政策。
穆清风收回目光,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
算你过关。
他正欲转身离去,忽然眉头一蹙,目光扫向御书房左侧的一处阴影。
那里的气息不对。
虽然极力隐藏,但呼吸的频率与周围的风声有着细微的违和感。
穆清风常年行走江湖,对杀意最为敏感。那阴影中藏着一个人,一个手中扣着暗器的人。
穆清风没有出声提醒,也没有直接冲下去。
他从屋脊上掰下一小块碎瓦,手指微微一颤。
“嗡。”
碎瓦脱手而出,没有破空声,却带着极高频率的震动。
那藏在阴影中的刺客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赵澈的背影,忽然感觉后脑一麻。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块碎瓦已经击中了他后颈的哑门穴。
没有鲜血飞溅,也没有骨骼碎裂的脆响。
震劲瞬间穿透皮肉,直接震晕了他的脑干。刺客身子一软,无声无息地瘫倒在地,就像一滩烂泥。
穆清风看都没看那刺客一眼。这种级别的潜伏者,连让他拔剑的资格都没有。
他相信明日一早,赵澈的禁军会发现这具“尸体”,并顺藤摸瓜清理掉背后的老鼠。
他不需要邀功,也不需要赵澈知道今晚谁救了他。
穆清风身形一闪,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回城的路上,经过西市的一条暗巷。
这里是京城的阴暗面,繁华照不到的地方。几个地痞正围着一个卖馄饨的老汉拳打脚踢,摊子被掀翻在地,热汤洒了一地。
“老东西,说了这条街归咱们‘猛虎堂’管,不交保护费还想做生意?”
领头的地痞踩着老汉的手背,用力碾压。
老汉惨叫连连,周围的住户紧闭门窗,无人敢管。
穆清风停在巷口的阴影里。
他本不想多管闲事。江湖规矩,弱肉强食。但这几个地痞挡住了他的必经之路,而且那个领头的声音太吵,让他有些心烦。
最重要的是,他看到地上的钱袋里滚出了几枚铜板。
穆清风走了过去。
“哪来的不长眼的……啊!”
领头的地痞话还没说完,就感觉眼前一花。
穆清风甚至没有动手,只是在经过他身边时,肩膀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胸口。
“砰。”
一声闷响。
那地痞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撞在墙上缓缓滑落。
他的外表毫发无伤,但胸腔内的心脏已经在瞬间的高频震荡下停止了跳动。
剩下的三个地痞愣住了,举着棍棒不知所措。
穆清风脚步未停,手中的铁木短棍在路过第二人时随意一点。
那人的手臂骨骼瞬间粉碎,软绵绵地垂了下去,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直接痛晕过去。
第三人、第四人……
不过是眨眼之间,巷子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穆清风弯下腰,捡起地上散落的几枚铜板,那是老汉被打翻的钱箱里滚出来的。
他又从那个领头地痞的怀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那是他们今晚搜刮来的不义之财。
他掂了掂钱袋,取出一半塞进自己的怀里,剩下的一半连同钱袋丢在了昏迷不醒的老汉身边。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继续向前走去。
“多……多谢大侠……”老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虚弱地喊道,“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穆清风脚步未停,头也不回。
名字?那东西在江湖上只是个代号,甚至是个累赘。
有人叫他“震天煞星”,有人叫他“幽冥鬼影”。
但在他自己看来,他只是一个为了生存而奔波的刀客,一个拿钱办事的生意人,偶尔做点顺手清理垃圾的好事,仅此而已。
夜风吹起他的衣角,他很快融入了京城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大靖依旧繁华,百姓依旧安乐。
朝堂之上,赵澈会继续做一个勤勉的好皇帝。
而江湖之远,穆清风会继续做他的影子,游离在光明与黑暗的边缘,冷眼旁观这世间百态,直到下一笔买卖上门,或者直到某个人越过了他心中的底线。
这就是他的道。
无人知晓,亦无需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