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之海?”
玄奘双手合十,站立在这片诡异空间的中心,脚下是冰冷刺骨、泛着暗沉光泽的黑色石台。石台四周,矗立着九座高耸的、由不知名黑色礁石与惨白骨骼垒砌而成的祭坛,呈九宫方位排列,将他与猪悟能、沙悟净围在中央。祭坛之上,刻满了扭曲蠕动、仿佛活物般的暗红色符文,散发出令人灵魂都要冻结的阴冷死寂气息。这气息,与他眉心那“惑心灭佛咒”隐痕,与沙悟净体内躁动的“蚀佛幽昙”,同出一源,却浓郁了何止百倍!
抬头望去,上方并非是龙宫常见的水晶穹顶或海水,而是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唯有九座祭坛顶端,各悬浮着一团幽幽燃烧的惨绿色火焰,将这片空间映照得一片鬼气森森。这里,早已不是传说中珠光宝气、富丽堂皇的西海龙宫,倒像是九幽深处的某座**邪神祭坛!
“阿弥陀佛。”玄奘面色平静,似乎对周遭恐怖景象视而不见,只是目光清澈地看着前方那头生龙角、身披黑袍、面容隐于黑气中的身影。“施主所言‘寂灭之海’,贫僧不解。贫僧师徒应‘黑袍’施主之邀,前来寻访‘净世白莲’踪迹,以解我徒儿之厄。却不知,为何将我等带至此地?又为何提及‘金蝉子’与‘佛心’**?”
“呵呵呵……”那龙角黑袍人发出一阵低沉沙哑的笑声,笑声在空旷的祭坛空间中回荡,更添几分诡异。“金蝉子,十世修行,好一颗‘玲珑佛心’。可惜…可惜你却忘了自己是谁,忘了‘他’赐予你这场‘西行’的真意。不过无妨,很快…很快你就会想起来的。”
“放你娘的狗屁!”猪悟能护在玄奘身前,钉耙一横,怒目而视,“你这藏头露尾的家伙,少在这里装神弄鬼!快说,把俺师父师弟骗到这鬼地方,到底想干什么?!那‘净世白莲’,又在哪里?!”
“净世白莲?”龙角黑袍人似乎觉得很有趣,“那是‘他’为你准备的…最后的‘慈悲’。待‘佛心’蒙尘,黑莲绽放,你自然能见到。不过…”他话音一转,冰冷的目光扫过猪悟能与气息不稳的沙悟净,“在那之前,还需要两味‘药引’,来彻底唤醒…你体内沉睡的‘种子’**。”
“药引?”沙悟净脸色苍白,强忍着体内那股因靠近祭坛而疯狂躁动的阴寒力量,嘶声道:“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那‘蚀佛幽昙’…是你们种下的**?”
“是,也不是。”龙角黑袍人悠然道,“那本是‘尊上’赐予你,助你‘觉悟’的恩典。可惜…你这卷帘大将,冥顽不灵,至今未能彻底‘皈依’。不过无妨,今日,在这‘九幽噬魂大阵’之中,借金蝉子佛心为引,以天蓬元帅转世之‘贪’念为薪,定可让你体内‘圣种’彻底萌发,化为…真正的‘寂灭护法’**!”
“你放屁!”猪悟能气得浑身发抖,“想拿你猪爷爷当柴火?看**耙!”
他怒吼一声,也不管此地诡异,运转全身法力,九齿钉耙绽放出耀眼乌光,朝着那龙角黑袍人当头筑去!这一耙含怒而发,威力惊人,仿佛**要将虚空都撕裂!
“不自量力。”龙角黑袍人冷哼一声,甚至未见他有何动作,只是抬了**抬手指。
“嗡——!!!”
九座祭坛上的惨绿色火焰骤然大盛!无数暗红色符文如同活了过来,从祭坛表面飞出,化作一条条血色锁链,纵横交错,瞬间在猪悟能四周形成一座牢笼!猪悟能那势大力沉的一耙,砸在血色锁链之上,竟只激起一片涟漪,便被牢牢锁住,动弹不得!更可怕的是,那锁链之上传来一股恐怖的吸力,竟开始疯狂吞噬他体内的法力与…某种无形的东西!
“呃啊——!”猪悟能发出痛苦的嘶吼,他感觉自己的七情六欲,尤其是那根深蒂固的贪念、惰性,仿佛被无形的手强行抽离出来,化为丝丝缕缕的灰色雾气,被那血色锁链吸收!他的气息迅速萎靡下去,眼中的神采也在黯淡!
“八戒!”玄奘脸色终于大变,上前一步,身上锦斓袈裟自动绽放出柔和的金光,试图抵抗那血色锁链的侵蚀。但那金光一接触到锁链,便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黯淡,仿佛**被污染腐蚀一般!
“没用的。”龙角黑袍人声音平淡,“此阵乃‘尊上’亲授,以‘寂灭’为基,以‘万灵怨’为薪,专克你等佛门功德金光。金蝉子,莫要浪费力气了,乖乖等待‘佛心’蒙尘,也好少受些苦楚。”
“悟净!”玄奘不理他,转头看向沙悟净,眼中充满焦急。“你**感觉如何?”
沙悟净此刻已是浑身颤抖,冷汗涔涔。他体内那“蚀佛幽昙”的力量,在这“九幽噬魂大阵”的刺激下,如同火山爆发般疯狂涌动!一股暴戾、毁灭、怨恨一切佛与法的冲动,不断冲击着他的理智!他死死咬着牙,双手紧握降妖宝杖,指甲都掐进了肉里,试图以痛苦保持清醒。“师父…我…我撑不住了…这阵法…在呼唤我体内…那东西…啊**——!”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额头青筋暴起,眼中开始浮现出与那些祭坛符文同色的暗红光芒!
“呵呵…很好…很好…”龙角黑袍人满意地点头,“不愧是‘尊上’选中的‘种子’,对‘寂灭’之力的感应,果然敏锐。继续…不要抵抗…接受它,拥抱它…你将获得新生,获得真正的…力量!”
“悟净!稳住心神!”玄奘厉声喝道,同时不顾自身安危,拼命催动体内微薄的佛力,试图以佛法为沙悟净镇定心神。但他眉心那道“惑心灭佛咒”的隐痕,在此地浓郁死寂气息刺激下,竟也开始隐隐作痛,散发出微弱的黑光,与**整个大阵产生共鸣!
“师父…不…不要…管我…”沙悟净挣扎着,眼中时而清明,时而血红。
“真是…师徒情深啊。”龙角黑袍人似乎在欣赏一场精彩的戏剧,“可惜,一切都是徒劳。在‘尊上’的布局中,你们…都只是注定的祭品罢了。时辰将至,便让你们在这‘噬魂’之痛与‘佛心’蒙尘中,慢慢品尝绝望吧。待那‘猴子’自投罗网,便是…大功告成之时!”
他话音落下,九座祭坛上的惨绿火焰再次暴涨,血色锁链嗡鸣作响,吸力更盛!猪悟能的惨叫与沙悟净压抑的低吼,在这死寂的空间中回荡,更显凄厉。玄奘拼命诵经,但那微弱的佛光,在滔天的死寂与怨念面前,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而此刻,被他们寄予最后希望的“猴子”,正化作一条与海水同色的小鱼,悄无声息地穿行在西海龙宫外围那片被诡异黑雾笼罩的**水域中。
孙悟空心急如焚。师父留下的玉佩与留言,虽指明方向,但其中“沿‘死气’寻”四字,却让他心神剧震。这“死气”,分明就是那“蚀”之力散发出的气息!师父他们,竟是主动跟随着这股气息深入险地?这其中凶险,简直**无法想象!
“师父…你到底…是作何打算?”孙悟空心中焦虑,但动作却丝毫不慢。他将火眼金睛与神识收敛到极致,只以对那“死气”的敏锐感应为指引,在复杂如迷宫般的龙宫建筑群与珊瑚丛中穿梭。
往日的西海龙宫,本该是虾兵蟹将巡弋,蚌女鱼精嬉戏,明珠璀璨,夜光生辉的繁华景象。但此刻,呈现在孙悟空眼前的,却**是一片死寂与破败。
许多宫殿早已坍塌,精美的珊瑚与礁石上爬满了漆黑的、仿佛有生命般蠕动的苔藓。水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臭气息,与那“死气”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偶尔能见到一些水族的身影,但它们全都目光呆滞,行动迟缓,如同行尸走肉,机械地在水中游荡,对孙悟空这条“小鱼”视而不见。它们身上,同样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