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岛之上,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拂着紫竹林的余韵。玄奘服下甘露后,在洞中静养了三日。这三日,他面色日渐红润,气息平稳悠长,除了精神仍有些萎靡,已与常人无异。他每日里大多时间仍是静坐诵经,试图以佛法调和身心,但眉宇间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疲惫与惊悸,却难以完全抹去。显然,那“惑心灭佛咒”带来的创伤,并非**轻易可以痊愈。
孙悟空始终守候在洞外,看似在打坐调息,恢复此前驱咒消耗的元气,但其火眼金睛却时刻分出一缕神念,若有若无地笼罩着整个小岛,尤其**是猪悟能与沙悟净的一举一动。
他心中那根名为“怀疑”的刺,在观音菩萨那句警示之后,已深深扎下,再难拔除。尽管他不断告诫自己不可妄加猜忌,但目光扫过二人时,总忍不住带上一丝审视的意味。
猪悟能似乎浑然未觉。他见师父好转,又恢复了那副惫懒模样,不是四处寻找野果打牙祭,就是靠在洞口晒太阳打盹,鼾声时起时伏。但孙悟空敏锐地注意到,有几次,当自己目光扫过时,这呆子看似睡得香甜,那蒲扇般的耳朵却会极其轻微地抖动一下。
沙悟净则依旧沉默寡言,大部分时间都在擦拭他那柄降妖宝杖,或是默默整理行装,准备继续上路的事宜。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甚至比往日更加沉静,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让人看不穿其心中所想。只是,有那么一两次,当孙悟空背对他时,能隐约感觉到一道复杂难明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待他猛然回头,却只见沙悟净低头擦拭宝杖的**专注侧影。
这种无形的隔阂与猜疑,如同一道透明的墙,横亘在师徒四人之间。往日里虽也有争吵打闹,但那份生死与共的情谊却是真切的。如今,这份情谊之上,却蒙上了一层难以言说的阴影。
第四日清晨,玄奘感觉身体已无大碍,便提出继续西行。他心系取经大业,不愿过多耽搁。
孙悟空自然没有异议。他也迫切需要离开这与世隔绝的小岛,在前行途中进一步观察,验证心中所想。
于是,师徒四人再次踏上征程。离了南海海域,一路向西。或许是因为靠近南海佛国净土,接下来数日,路途竟出奇的平静。并未遇到什么厉害的妖魔鬼怪,只有些不成气候的山精野怪,被猪悟能和沙悟净随手打发了。
然而,这份平静,反而让孙悟空心中更加不安。他总觉得,这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尤其是在一次宿营时,发生了一件小事,让**他心中的疑虑再次加深。
那是在一处山涧旁露营。夜深人静,玄奘已然安睡。猪悟能守上半夜,抱着钉耙靠在一块大石旁,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沙悟净则说要去溪边清洗水囊,离开了**营地。
孙悟空假寐,神念却悄然跟了过去。只见沙悟净来到溪边,并未立刻清洗水囊,而是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四周无人后,竟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事。那并非水囊,而是一枚巴掌大小、色泽暗沉、似玉非玉的令牌!令牌之上,雕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纹路,在月光下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幽光。
沙悟净手捧令牌,面对南方(正是南海方向),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无声地诵念着什么。片刻后,那令牌上幽光一闪而逝。沙悟净迅速将令牌收回怀中,这才开始清洗水囊,仿佛刚才一切都未曾发生。
“那是…何物?”孙悟空心中剧震!他从未见沙师弟拿出过此物!那令牌散发出的气息极其古老隐晦,绝非寻常之物!沙悟净暗中对着南海方向沟通,是在向谁传递消息?难道…真的**是他?!
一股寒意,瞬间从孙悟空的脚底直冲天灵盖!他几乎要按捺不住,跳出去质问。但最终,还是强行压下了这股冲动。不行!没有确凿证据,贸然撕破脸,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将师父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他需要更多的证据,需要知道沙悟净背后的人到底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自那日后,孙悟空对沙悟净的监视更加严密。但沙悟净却再无任何异常举动,依旧是那副沉默可靠的样子,对**玄奘照顾得无微不至。
这一日,师徒四人行至一处名为“荆棘岭”的地界。但见前方山岭连绵,长满了无边无际的带刺荆棘,藤蔓纠缠,根本无路可走。那荆棘非同一般,根根坚硬如铁,且散发着一股排斥生灵的污秽之气。
“哎呀!这可怎么走啊!”猪悟能看着眼前密不透风的荆棘林,愁眉苦脸道:“绕路的话,恐怕又得多走几个月!”
玄奘下马,望着荆棘林,眉头微蹙:“阿弥陀佛。此地荆棘丛生,怨气凝聚,恐非善地。悟空,你看…可能开路?”
孙悟空运转火眼金睛望去,只见荆棘林深处,妖气隐现,似乎有什么东西藏匿其中。他冷笑一声:“师父放心,不过是些不成气候的草木精怪,待俺老孙烧了这片荆棘,看**它们还如何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