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2 / 2)

“他娘的!怎么没动静了?”

“火把!找火把!快!”

杂乱的马蹄声在村口稍作停顿,随即分成两股,一股沿着村道直扑葛杰所在院落的正门方向,另一股则更快地绕向村子的侧翼,显然是要堵住可能的退路。训练有素,包抄合围。

葛杰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刚刚翻过坍塌的土墙缺口,冰冷的土块和碎石硌着他的身体。

就在他双脚落地的瞬间,几支新的火把已经在村道那头被点燃,橘红色的光芒猛地跳跃起来,瞬间撕开了村口的黑暗,将泥泞的道路和旁边几座破败屋舍的轮廓照得清清楚楚。

几个骑在马上的身影在火光下晃动,正警惕地打量着死寂的村落,其中一个正指着葛杰院落的方向大声吆喝。

更糟的是,那绕向侧翼的骑兵小队速度极快,马蹄声已经清晰地从西侧传来,距离他翻墙的位置不过几十步。

他们手中的火把光芒也隐约可见,正快速扫过荒草丛生的野地!

他被夹在了中间。

前方是村口举着火把堵住大路的骑兵,侧翼是包抄过来的另一队,身后则是刚刚屠戮过的、如同铁证般的修罗场院落。

没有时间思考了!

葛杰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

他猛地扑倒在地,身体紧贴着冰冷潮湿、长满枯草的泥地,向着院落后面那片乱石嶙峋、荒草丛生的斜坡急速匍匐前进。

草叶和碎石摩擦着他受伤的肩头,带来一阵阵新的、尖锐的刺痛,但他浑然不顾。

他必须在包抄的骑兵赶到并彻底照亮这片区域之前,钻进那片相对复杂的地形。

“那边!墙塌了!”一个尖锐的声音在西侧响起,是包抄过来的骑兵小队!他们已经看到了土墙的缺口。

“地上有血!刚留下的!”另一个声音吼道。

几支火把的光焰猛地向葛杰匍匐的方向扫来。

灼热的光线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瞬间驱散了斜坡边缘的黑暗,枯草、碎石、泥土上的痕迹在火光下暴露无遗,甚至能看清葛杰刚刚爬过留下的新鲜拖痕。

“在那!地上!快追!”

“下马!抓活的!”

急促的呼喝声和沉重的下马落地声几乎同时响起。

至少有三四个士兵已经从马背上跳下,端着枪,顺着血迹和拖痕,朝着葛杰藏身的斜坡方向凶狠地扑了过来。

火把的光芒紧紧追随着他们的身影,将他们的影子在荒草和乱石上拉得老长,如同索命的鬼魅。

葛杰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他此刻正趴在一块半人高的风化岩石后面,火光已经扫到了岩石的边缘。

那几个士兵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近在咫尺。

他猛地一咬牙,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骤然从岩石后向斜后方翻滚。

在翻滚的瞬间,他左手紧握的驳壳枪已经扬起。

砰!砰!

两发子弹带着葛杰的决死意志,毫无预兆地射向冲在最前面的两个黑影!枪口焰在黑暗中如同死亡的闪电。

“啊!”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只觉得左耳一热,灼热的弹头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撕裂空气的尖啸让他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扑倒在地。

他身后的同伴反应稍慢,肩膀猛地一震,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带得向后踉跄几步,手中的步枪脱手飞出。

虽然没有打中要害,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瞬间遏制了他们凶猛的冲势。

“隐蔽!他有枪!”中枪的士兵捂着肩膀嘶声惨叫,恐惧压倒了疼痛。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和敌人扑倒隐蔽的间隙,葛杰翻滚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反而借着这股冲力,身体如同滑溜的泥鳅,猛地钻进了岩石后方一个狭窄、深邃、被茂密枯草完全遮蔽的石缝之中。

这里乱石交错,缝隙幽暗曲折,火把的光芒只能勉强透入些许,根本无法照亮深处。

“他钻进去了!就在石头缝里!”一个士兵惊魂未定地指着石缝大喊。

“妈的!给老子围起来!点火!烧!熏也把他熏出来!”一个头目模样的人气急败坏地吼道,显然被葛杰这垂死挣扎的反击激怒了。

他们不敢再轻易靠近,七八个人迅速散开,呈半圆形围住了这片乱石堆和那道狭窄的石缝入口,黑洞洞的枪口齐齐指向黑暗深处。

有人开始将火把凑近缝隙口的枯草。

葛杰蜷缩在冰冷、狭窄的石缝深处,后背紧贴着湿滑的岩石。

右肩的伤口因为刚才剧烈的翻滚和射击,再次崩裂开来,温热的液体不断渗出,浸透了粗糙的包扎布条,顺着胳膊往下淌。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心裂肺的疼痛,肺部像破风箱一样嘶鸣。

失血和剧痛带来的眩晕感一阵强过一阵,视野边缘开始发黑。

他用力咬住下唇,用更尖锐的痛楚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怀里的油布包硬邦邦地硌着他的胸口,那是他用命换来的东西,也是此刻唯一支撑他不倒下的执念。

外面,士兵的叫骂声、拉动枪栓的金属撞击声、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交织成一片死亡的罗网。

一支火把被粗暴地塞到了石缝入口处的枯草丛中,干燥的草叶瞬间被点燃,橘黄色的火苗带着呛人的浓烟,开始向缝隙内蔓延。

浓烟带着刺鼻的焦糊味,迅速涌入狭窄的石缝,无情地钻进葛杰的口鼻。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震得伤口剧痛,眼前金星乱冒。

泪水被呛得不受控制地涌出。

窒息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完了吗?

绝望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握紧了手中的驳壳枪,枪身冰冷,弹匣里……还有最后三颗子弹。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强劲、更加混乱的风,毫无预兆地从石缝深处、从他身后的某个方向吹来。

这风带着地下特有的阴冷和潮湿气息,虽然微弱,却顽强地卷动着涌入的浓烟,将它们搅乱、吹散。

葛杰被烟呛得昏沉的头脑猛地一清!这风……有出口?!

他强忍着咳嗽和剧痛,不顾一切地向石缝的更深处、风吹来的方向奋力爬去。

身体在冰冷粗糙的石壁上摩擦,留下道道血痕。

爬行了不过几米,前方的空间似乎变得稍微开阔了一些,风的感觉也更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