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窗外的霓虹一盏盏亮起，将城市的轮廓勾勒得温柔而迷离。客厅里，电视充当着温和的背景音，林昭又去洗了一盘草莓端过来，红艳艳的果实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再吃点水果。”林昭自己先叼了一颗，然后很自然地又拿起一颗，递给萧烬。
这次萧烬没有犹豫，伸手接过，指尖无意间触碰到林昭微凉的指尖，两人都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草莓清甜的汁水在口中化开，带着一点点恰到好处的酸。萧烬慢慢吃着，目光落在对面墙上那张大大的全家福上。
照片里的林昭大概只有十五六岁，扎着马尾，笑得没心没肺，被父母一左一右地搂着，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幸福几乎要溢出相框。
林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道：“那是我高中毕业旅行时拍的，在青海湖。我爸非说那张我笑得最傻，非要挂这儿，气死我了。”
萧烬的视线却更多停留在林昭父母满足而自豪的笑容上。那种笑容，是建立在稳固的给予和毫无保留的爱之上的。
她想起自己那面空荡荡的墙，最多贴着一张世界地图，用不同颜色的图钉标记着她想去（或者需要去）的地方。
“叔叔阿姨……对你很好。”萧烬低声说，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一个她亲眼所见、令她内心复杂的事实。
“那当然啦！”林昭理所当然地点头，随即又皱皱鼻子，“不过有时候也烦人，管东管西的，唠叨起来没完。”她嘴上抱怨着，眼底却全是依赖和亲昵。
这种抱怨，在萧烬听来，都是一种奢侈的幸福。有人可以抱怨，有人愿意被你抱怨，本身就是一种深刻的联结。
“萧烬，”林昭忽然凑近了些，声音也压低了一点，带着好奇，“你爸妈……是做什么的呀？从来没听你提过。”
这个问题像一根细小的冰针，猝不及防地刺中了萧烬心口最柔软也最荒芜的地方。她脸上的放松瞬间凝固，拿着草莓的手指微微收紧，草莓汁染红了她的指尖。
空气仿佛停滞了几秒。
林昭立刻察觉到了萧烬的变化。那双刚刚还显得有些柔软的眼眸，瞬间又蒙上了一层疏离的薄冰，身体也重新绷紧。她意识到自己可能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我……”萧烬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她垂下眼帘，盯着自己指尖那点刺目的红，仿佛那是从自己心里渗出的血，“不太记得了。”
不太记得了？
这个答案让林昭愣住了。父母的模样，怎么可能“不太记得”？除非……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她脑海，让她瞬间后悔不已。她想起萧烬总是独来独往，想起她对家庭的沉默，想起她身上那种超越年龄的独立和冰冷……她早该想到的！
“对不起！”林昭慌忙道歉，伸手想去握萧烬的手，又怕唐突，手在半空中停住，“我不该问的！对不起萧烬，我……”
“没关系。”萧烬打断了她，抬起了头。她已经迅速调整好了表情，恢复了平日的平静，甚至勉强扯了一下嘴角，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轻描淡写地带过，没有解释，没有详述，只是用一个模糊的时间概念，将那段或许充满伤痛或空白的过往轻轻掩埋。
林昭却从这简短的回应和那过于平静的表象下，听出了巨大的悲伤和……孤独。她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又疼又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