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停了,但主控台的线路还在震动。那声音已经没了,可系统里好像出了问题。不是机器坏了,而是某种看不见的东西被触动了。
雷煌的手离开了终端,但他指尖还能感觉到震动,像心跳一样。他没甩手,也没皱眉,只是看着屏幕上的那个“钟”字。它静静挂着,笔画边缘泛着蓝光,不是谁打上去的,也不是程序生成的,像是自己长出来的。系统没有崩溃,也没有重启,很安静,像是在等什么。
空气中有低低的嗡鸣声,是冷却环还没关完的声音。雷煌右眼的义体动了一下,眼前浮现出一层数字界面,显示周围电磁情况:磁场稳定率91.3%,频率偏移0.7赫兹,正常范围。但他的神经接口提示,脑子里还有一点残留的共振——那是钟声留下的痕迹。
通讯灯又闪了,这次是金色。
不是警报的红色,也不是灵族常用的紫色。这金光很稳,节奏古老,信号经过多次加密后出现一个标志:一条蛇咬住自己的尾巴,围着齿轮转,中间一点红光慢慢旋转,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贤者欧米伽-7连上了。
数据流一下子冲进隔离区,速度快得差点撕裂防火墙。一串代码自动展开,像螺旋楼梯,一层层盖住了原来的模型。雷煌马上发现不对——新协议想控制磁场调节模块,还悄悄往引力系统里渗透。他没让程序继续运行。
他手动切断高频通道,把能量导入备用冷却环。动作很快,手指在面板上划出一道银光。电弧跳动,几根旧线路冒烟,被机械臂立刻剪断。反制机制启动,警报响了一下就被静音。说明这个“援助程序”有强制权限,能越权操作。
“不能直接用。”他说,声音有点哑。
艾德琳站在另一边,手里拿着刚取出的芯片,手指用力到发白。这是她藏起来的第十三灵能组资料,编号x-13,不在任何官方库里。芯片上刻着一句话:“以血启门,以魂承响”。她没说话,眼神冷静,直接把芯片插进辅助端口,打开晶核唤醒程序。动作轻,却很坚决,好像知道一旦开始就不能回头。
星陨晶核放进能量槽,表面灰暗,毫无波动。它本该像恒星核心一样亮,现在却像一颗死掉的心脏。
“运输时出了事。”她说,语气平稳,眼角闪过一丝痛,“能量丢了七成。护送队全死了,只有我活着回来。”
没人多问。有些代价,不用说。
凯莉斯坐在冥想台上,水晶骨翼微微颤动。每片羽毛都是灵质结晶做的,现在却布满细小裂纹。刚才的钟声还在她脑子里回荡,不只是耳朵听到的,更像是灵魂被打了一样。骨翼上的新裂纹停住了,形状更清楚了——倒挂着的钟,顶部裂开一条缝,像命运写下的预言。
她抬起手,指尖出血,滴在骨翼上。血顺着裂缝滑进去,发出轻微的嘶声,像是烧到了看不见的东西。这不是修复,是试探——用最原始的方式碰那条禁忌线。
贤者的通讯终于通了。
【协议要分层授权,不能全部交出去。】
【如果强行融合,系统会当成入侵。】
文字浮在空中,无声无息,但空间在震动,每个字都像是现实织出来的。没有情绪,却让人无法反抗。
雷煌点头,开始拆解协议。他把权限分成三层:底层管温度和电流,保基本安全;中层管频率同步,防能量错位;高层留给自己,必须三人一起验证才能激活。每一层都加了凯莉斯的血脉节律当密码——这很危险,万一她死了或失控,整个系统就会锁死。
三分钟后,新系统启动。
蓝白电光从雷煌双臂升起,不像之前那样乱窜,而是沿着固定路线流动,像算准了的星辰轨迹。磁场变稳了,强度提升23%,误差不到0.05赫兹。他的义体发出低鸣,皮肤下能量回路亮起,整个人像一根活电线。
第一阶段完成。
艾德琳也开始动手。
她把唤醒程序接入增幅器,打开灵能引导模块。星陨晶核还是没反应,她没强行灌能量。她知道这种东西不能硬叫醒,只能请它醒来。她闭眼,手指摸着芯片边缘,低声念出一段没登记过的口令——这是她在废墟里找到的遗言,来自一位早就战死的灵能先驱。
凯莉斯睁开眼,轻声说了句什么。
声音很小,但整个房间抖了一下,灯一闪,又恢复。她把手按在容器外壁,另一只手划过骨翼边缘,割破皮肤,让血流入导管。灵族的血和星泪矿晶天生有感应,这是启动的关键,也是唯一能连接物质和意识的方法。
晶核表面开始泛紫,像极光初现。
一秒,两秒。
突然亮了。
强光冲破防护罩,刺眼的紫白光照亮整个主控室。警报响起,雷煌抬手按下静音。艾德琳立刻接上神经接口,承受灵能反冲。她的项圈发烫,出现裂纹,但颜色没变,说明能量被引导成功,没超载。
她呼吸变重,嘴角流血,眼睛短暂失焦,但仍咬牙坚持。她知道这一刻很重要——这不是实验,是一次重生。
五分钟后,增幅曲线稳定上升。灵能突破原有上限,进入二级觉醒状态。晶核不再被动接收,开始主动吸收环境中的粒子,形成微型引力场。
第二阶段完成。
凯莉斯收回手,骨翼轻轻合上。裂纹还没完全消失,但已有愈合迹象,边缘泛着微光,像新组织在长。她闭眼,重新连接预知网络。
这一次,她主动沉入血脉。
画面出现。
燃烧的星空,黑雾翻滚,无数破碎星球漂浮,像被巨兽啃过。一座大钟悬在中央,通体漆黑,表面有符文。那些符文正在掉落,每掉一个,就有东西苏醒——不是生命,也不是机器,而是一种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意识体,它们从钟缝里爬出来,无声嘶吼。
她看到一只手伸向钟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