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ygirl.”
壁炉的火光不安分地跳跃着,将他在墙上那不再孤寂、仿佛被注入了新生灵魂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未来的节奏,或许…他真的可以开始尝试,慢慢习惯,甚至…期待。
格温尼维尔几乎是脚步轻快地走在回斯莱特林的休息室的路上,冰冷的石墙也无法冷却她脸颊上滚烫的温度和胸腔里那只欢快跳跃的小鸟。月光透过彩绘玻璃窗,在她身上投下斑斓的光影。
“男朋友…”她低声重复着这个词,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这个称呼从她口中说出,和从他口中听到,感觉是如此不同。从他那样一个惯于隐藏、言辞尖刻的人嘴里说出“ygirl”,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真诚和一种强大的、令人心安的占有欲,比任何华丽的情话都更动人心魄。
她回想起他刚才那双黑眸中翻涌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浓烈情感,回想起他僵硬却坚定的拥抱,回想起那支在地窖里无声却胜过一切乐曲的华尔兹…一种巨大的、近乎不真实的幸福感包裹了她。
然而,这种沉浸在个人情感中的愉悦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探究。
“看来,莱斯特兰奇小姐的心情相当不错。”
格温尼维尔脚步一顿,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了几分,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与警惕。她缓缓转过身,看到阿不思·邓布利多正站在一幅打盹的胖夫人画像旁,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锐利而深邃的光芒,脸上带着他惯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温和笑容。
“晚上好,校长先生。”格温尼维尔微微颔首,语气恭敬却疏离,“圣诞舞会前夕,霍格沃茨处处洋溢着喜悦,我的心情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邓布利多轻轻笑了笑,指尖对在一起:“喜悦…确实是一种强大的力量,能驱散许多阴霾,也能…让人放松警惕。”他意有所指地说道,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她来的方向——那条通往地窖的通道。
邓布利多脸上的温和笑容僵硬了一瞬,那双湛蓝的眼睛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有追忆,有痛楚,有一闪而逝的锐利,但最终,都化为了一种更深沉的、带着些许疲惫的了然。他深深地看了格温尼维尔一眼,目光中不再有试探,反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甚至是一丝极淡的…欣赏?
“啊…高塔之上的魔法…”邓布利多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悠远得仿佛穿越了数十年的时光,带着岁月的尘埃与重量,“…确实,有时它光芒万丈,却无法温暖近在咫尺的寒冷。莱斯特兰奇小姐的洞察力,总是如此…一针见血。”他并未否认,也并未动怒,反而以一种近乎坦诚的态度,默认了她的指控。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变得清明而锐利,但其中的压迫感却减轻了许多:“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应珍惜那些…能够自由照耀、相互温暖的光芒,不是吗?但同时,也需谨记,光芒越盛,投射下的阴影也可能越深,越容易吸引…飞蛾与夜骐。”
他的话语依旧充满隐喻,但指向性已经非常明确。他承认了情感的力量,也再次提醒她其中的风险——尤其是当她选择的“光芒”,是斯内普这样身份复杂、身处漩涡中心的人物时,这份感情注定不会平静,会引来无数的关注、猜测,乃至危险。
格温尼维尔听懂了了他的弦外之音。她收敛了唇角的锋芒,神情变得郑重起来:“我明白您的意思,校长先生。光芒自有其代价,温暖也需有守护之力。我会谨慎的。”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邓布利多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蓝眼睛上,轻声补充道:“只是…圣诞佳节,本就是家人团聚、共享温暖的时刻。校长不打算去探望一下故人吗?独自一人留在空荡的城堡里,难免显得有些…孤寂了。”
她的话语很轻,像一片雪花落在湖面,却精准地触及了邓布利多深埋心底、从不轻易示人的那片柔软和寂寥。她所指的“故人”,两人都心知肚明——绝不仅仅是他的弟弟阿不福思,更指向那座远在欧洲大陆、纽蒙迦德高塔之上的囚徒,盖勒特·格林德沃。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走廊墙壁上画像中的人物似乎都屏住了呼吸,连月光流淌的速度都变慢了。邓布利多脸上那惯有的、温和而高深莫测的笑容微微僵硬,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漾开了一圈细微的涟漪。他湛蓝的眼眸深处,有什么复杂的情感极快地闪过——是猝不及防被触及伤疤的刺痛?是漫长岁月积淀下的深沉哀恸?还是一丝对于这份“理解”与“僭越”的讶异?
然而,只是瞬息之间,所有外泄的情绪都被完美地收敛起来。邓布利多轻轻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岁月特有的沉重感。他再开口时,声音依旧平和,却比刚才多了一丝沙哑与悠远,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
“孤寂…有时候,并非一种需要被驱散的状态,莱斯特兰奇小姐。”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格温尼维尔,投向了遥远虚空中的某一点,那里有戈德里克山谷的夏日阳光,也有血盟碎裂时的冰冷光芒,“它更像一面镜子,让人得以看清一些…在喧嚣中容易被忽略的本质。而有些探望…”他微微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个极淡、却蕴含着无尽沧桑的弧度,“…带来的或许并非慰藉,而是…更深的刻痕。圣诞节的光芒,能够照亮霍格沃茨每一个孩子的笑脸,对我而言,便是足够的温暖了。”
他的话语像一首古老的挽歌,充满了智慧的妥协与深刻的哀伤,将个人情感永远封存于责任与过往的冰层之下。
格温尼维尔静静地听着,微微偏过头,月光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轮廓,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敲击灵魂的回音壁:
“或许…偶尔一次的探望,未必只会带来刻痕。或许…也会有意外之喜呢?”她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邓布利多脸上,那眼神清澈而深邃,仿佛能看穿他精心维持的平静表象,“毕竟…你我都深谙‘爱’所具有的…那种近乎魔法的力量。它既能画地为牢,让人甘愿困守一生…”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感同身受的、近乎叹息的共鸣,“…也能让人拥有穿越一切看似不可能障碍的勇气与…执念。”
她的话语意有所指,每一个字都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早已超越了简单的安慰或建议。格温尼维尔对斯内普那超越常理、不惜一切代价的守护与付出,本身就是“爱之魔力”最极致的体现——她为了他,甘愿将自身的野心与命运与霍格沃茨紧密捆绑,甚至…甘愿冒险触及时间的禁忌,一次次尝试扭转那个看似早已注定的、悲剧的终局。这份力量,邓布利多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其存在与强大。
那么,那份纠缠他们一生的情感,是否也可能在最终的结局到来之前,寻找到一丝不同的可能性?
邓布利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话锋一转:“关于几天后的黑湖项目…你和哈利,都准备好了吗?水下的情况,总是比陆地更加…变幻莫测。”
“我们会的尽最大努力,校长。”格温尼维尔回答得滴水不漏,“霍格沃茨的荣誉,我们自当竭力维护。”
“很好。”邓布利多点了点头,“有时候,最坚固的防线,往往来自于彼此之间的信任与支撑。晚安,莱斯特兰奇小姐,祝你有个好梦。”
说完,他转身,踏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长长的银色胡子在月光下微微晃动。
然后,他转过身,迈开了步子,带着一种沉重的、若有所思的缓慢,那件华丽的星月睡袍下摆,拖过冰冷的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身影逐渐融入走廊尽头的黑暗中。
格温尼维尔深吸一口气,将纷乱的思绪压下,重新迈开步伐,走向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心中那份因与西弗勒斯关系确立而产生的喜悦,此刻沉淀得更加深厚,混合了一种沉重的责任感与坚定的决心。未来的路依旧布满荆棘,但她的脚步,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
因为爱,既是她的软肋,也是她最强大的魔法。为了守护这份爱,她不惜与命运为敌,更何况是区区舞会下的暗流与黑湖中的危险?圣诞舞会的乐章即将奏响,而她,格温尼维尔·莱斯特兰奇,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