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陨的决断,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投入了一块寒冰,瞬间止息了所有的争论与纷扰,却也带来了另一种更加沉重、更加紧迫的寂静。
“双管齐下”的法令以最高权限下达,整个归墟道盟,这个如今已囊括了界海残存文明精华的庞大机器,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轰然运转。资源如同百川归海,向着两个方向疯狂倾泻:一边是那日渐成型、庞大如星系的“彼岸方舟”船坞;另一边,则是林陨亲自坐镇、戒备森严的“重启研究所”。
研究所核心,一间完全由混沌金精熔铸、铭刻了无数隔绝与稳定符文的密室内。林陨与艾雯相对而坐,中间悬浮着那幅不断更新着寂灭蔓延数据的星图,以及另一幅更加复杂、由无数流光溢彩的线条与节点构成的——超古代文明“归墟·创世”仪式结构图。
“道主,根据您带回的完整数据库,结合我们目前对三相钥匙的掌控程度,我已经将‘归墟·创世’仪式的先决条件完全解析。”艾雯的声音带着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专注,她指尖轻点,结构图瞬间放大,聚焦在三个最为璀璨、相互勾连的核心节点上。
“仪式的基础,在于同时引动三种代表宇宙本源象限的力量,进行一场超越我们理解范畴的‘终极编程’。”艾雯的解说清晰而冷静,“它们分别是:”
“其一,“归墟之眼”。”结构图上,一个代表着终极“虚无”与“终结”的灰色漩涡节点亮起,“它代表着一切的终点,是旧宇宙的‘清道夫’,负责执行最终的‘格式化’,将所有残存的物质、能量、法则,乃至时空概念,都分解还原为最原始的‘无’。这是创世的前提,没有彻底的终结,便没有全新的开始。您已获得其初级权限,可有限度引动其力量,此为第一把钥匙——“虚无之钥”。”
林陨微微颔首,归墟之眼那漠然、吞噬一切的意志仿佛在他心底掠过。
“其二,“永恒核心”。”另一个节点亮起,散发出稳定而纯粹的“秩序”微光,“它代表着‘存在’的基石,是抵抗寂灭、维持‘有’之状态的极致体现。在仪式中,它将作为新宇宙的‘框架蓝图’和‘初始能量源’,在归墟完成格式化后的绝对‘无’中,强行划定最初的规则,提供创世的第一推动力。您已吞噬其部分本源,虽不完整,但结合混沌墟印,已能模拟其核心特性,可视为第二把钥匙——“存在之钥”。”
林陨能感受到体内混沌墟印中,那一丝与归墟之力达成微妙平衡的秩序之光。
“而第三,”艾雯的语气变得无比凝重,指向结构图中,那个位于归墟与永恒之间,看似最微小,却仿佛是整个结构“活”过来的关键节点,“便是“变量之钥”。”
那节点呈现出变幻不定的概率云状态,色彩迷离。
“它并非单纯的‘可能性’,”艾雯深入解释,“在仪式中,它的作用至关重要且不可替代。当“虚无之钥”将一切归于‘无’,“存在之钥”试图于‘无’中建立‘有’的框架时,两者会形成一个极度不稳定、近乎悖论的状态。纯粹的秩序无法从绝对的虚无中诞生任何‘具体’,只会导致框架的瞬间崩坏。此时,必须引入“变量之钥”。”
“它,是那打破悖论的‘奇迹因子’,是那驱动‘无中生有’的“创世火花”!”艾雯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叹,“它将在归墟与永恒达到临界平衡的刹那,注入那无限的不确定性,将‘存在’的框架,转化为‘具体’的万物!时间、空间、物质、能量、乃至最基本的物理常数,都将因这一缕‘变量’而得以诞生和分化。它决定了新宇宙的初始形态、演化方向,是真正的‘造物主之手’!”
林陨目光深邃,他回想起在概率之海中,自己于亿万可能性中明悟的,变量作为“催化之力”的本质。此刻,这本质在创世仪式中得到了最极致的体现。
“所以,”林陨开口,声音平稳,“我已然集齐了三相钥匙。“虚无之钥”(归墟之眼权限),“存在之钥”(永恒核心部分本源),以及“变量之钥”(已与我混沌墟印融合的概率云)。”
“是的,道主。”艾雯肯定地点头,但随即话锋一转,调出了另一份密密麻麻、由超古代文明文字写就的古老卷轴投影,“但是,根据这份最高权限的《火种执行手册》记载,仅仅拥有这三把‘概念钥匙’还不够。要真正启动‘归墟·创世’仪式,还需要一个……“载体”,或者说,一个能够将这三把钥匙的力量初步融合、引导,并安全输送到仪式核心的“稳定器”。”
她的指尖点在卷轴的一段复杂说明上。
“手册中将这个载体,称为——“三相熔炉”。”
图像变化,显现出一个三足两耳、造型古朴的鼎炉虚影。鼎炉的内部,有三个清晰的凹槽,分别对应着归墟、永恒、变量三种力量的印记。
““三相熔炉”并非能量源,而是一件极其特殊的‘工具’。”艾雯解释道,“它的作用有三:第一,在仪式启动初期,提供一个绝对稳定的环境,让三种截然不同、甚至相互冲突的本源力量进行初步接触与调和,避免直接交融可能引发的灾难性后果。第二,它本身铭刻了超古代文明最高的能量导引符文,能确保调和后的力量,以最精准的方式、在最恰当的时机,注入仪式核心的‘起源奇点’。第三,它也是一道最后的‘保险’,若仪式出现不可控的偏差,熔炉可以强行中断能量输送,尽管这可能导致仪式失败,但至少能避免力量彻底暴走,摧毁残存的宇宙。”
林陨凝视着那“三相熔炉”的虚影,眉头微蹙:“这件东西,现在在何处?”
艾雯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数据库中没有记载其确切下落。手册中只提及,“三相熔炉”与三相钥匙一样,是火种计划的核心组件,由超古代文明最杰出的‘造化匠师’打造,仅此一件。在上一纪元的最终仪式中,它应该被使用过。但手册末尾有一段模糊的注释,提到鉴于本纪元文明发展路线的偏差,“三相熔炉”可能并未随其他火种信息一同投放,或者……被遗落在了某个极其危险的、连超古代文明都视为禁区的遗迹深处。”
她切换星图,将画面拉大到整个已知界海以及部分未知的黑暗区域。一个位于极度偏远、靠近当前寂灭边缘反向另一侧的光点被高亮标记出来,旁边标注着超古代文明的警示符号——一个扭曲的、仿佛在尖叫的骷髅头印记。
“我交叉比对了所有关于‘禁区’、‘失落神器’、‘造化’等关键词的信息碎片,结合超古代文明的部分星图残片,唯一一个能同时满足‘危险’、‘古老’、‘可能蕴含造化级遗物’这三个条件,且尚未被当前纪元文明完全探索的区域,就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