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号”爆炸的余波如同毁灭的潮汐,裹挟着炽热的金属碎片、混乱的法则乱流以及那令人心悸的粘稠黑色寂灭能量,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距离较近的几艘帝国近卫战舰如同纸糊般被撕裂、吞噬,稍远一些的也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冲击得东倒西歪,护盾明灭不定,舰体发出刺耳的扭曲声。
帝国舰队彻底失去了指挥核心,幸存的将领们望着那团仍在不断膨胀的金黑色毁灭火球,以及其中隐约可见的、已然消散的帝皇气息,无不心胆俱裂,再无半点战意,只剩下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操控战舰,不顾一切地向着葬星海外围仓皇逃窜。
然而,就在这片象征着帝国辉煌终结的毁灭景象中心,一道微弱的灰色光芒,如同破开淤泥的莲子发出的嫩芽,顽强地穿透了能量风暴与空间乱流,缓缓浮现。
光芒之中,林陨的身影显露出来。
此刻的他,状况看上去凄惨到了极点。原本覆盖周身的混沌之气与归墟之力变得极其稀薄,仿佛随时会熄灭。他的肉身残破不堪,大片区域只剩下闪烁着灰芒与微弱金光的骨骼,仅存的些许血肉也布满了焦黑与冰冻的痕迹,如同被烈火与极寒交替摧残过的朽木。他的气息微弱到了极致,生命之火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
但,他的眼神!
那双眼眸之中,没有了之前的痛苦与挣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万劫而不磨、洞察本源后的深邃与平静。更令人心悸的是,他的左眼瞳孔深处,有一点混沌星云在缓缓旋转,生灭不定;而右眼瞳孔深处,则是一片归墟般的绝对黑暗,仿佛连通着万物终焉的深渊。当双眼凝视时,两种截然相反的意象竟隐隐交融,化作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定夺存在与虚无的奇异威压。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体内那场远比外部战斗更加凶险、却也更加至关重要的“战役”之中。
昊宇天帝的陨落和“永恒号”的爆炸,仿佛卸去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打破了林陨体内那强行维持的、脆弱的平衡。失去了外部的压力源和稳定的能量输出口,那被他初步“安抚”和“理解”的寂灭之息,以及他自身的混沌与归墟之力,再次失去了制约,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濒临崩溃的躯壳内更加猛烈地冲突、激荡!
这一次的冲突,比之前更加狂暴,也更加……微妙。
因为在那短暂的平衡中,三种力量并非毫无建树。混沌之气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包容”了一部分寂灭之息的特性,使其不再那么纯粹地充满破坏性,反而多了一丝“承载万物归于沉寂”的厚重感;而归墟之力在“观摩”死寂的过程中,也似乎触及到了那“终焉之后”的某种空白状态,多了一种“于无中生有”的潜在可能。
此刻,这三种已经发生了初步“变异”的力量,在林陨体内疯狂冲撞,不再是简单的你死我活,更像是在争夺着对这具身体、对这个灵魂最终的主导权!
混沌想要将一切都纳入其变化的体系,包括那死寂,试图演化出一种“永恒变化中的沉寂”;
归墟想要终结一切冲突,将混沌、寂灭乃至林陨自身都引向最终的虚无与重启;
而那被初步“驯化”了一丝的寂灭之息,则顽固地坚守着其“绝对静止”的核心,试图将一切都拉入那永恒的、失去所有活性的死域。
林陨的肉身在这三种力量的撕扯下,崩坏的速度再次加快,骨骼上的光芒都开始变得明灭不定。他的神魂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承受着三种截然不同、却又都强大无比的大道意境的冲刷,随时可能彻底迷失、消散。
“不能乱……道损……平衡……”
林陨的意识在无尽的痛苦与混乱中,紧紧抓住了那最初也是最终的“道损”真意。这不是强行压制,而是引导,是顺应,是在这混乱的冲突中,寻找那唯一能够同时容纳三种力量的……那个“点”!
他不再去思考如何“战胜”某一种力量,而是将自身意志完全融入“道损”的韵律之中,如同一个高超的舞者,在三种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穿梭、引导。
他引导着那丝变得“厚重”的混沌之气,不去抗拒寂灭,反而主动迎上,如同大地承载冰雪,试图将其“沉寂”之意,转化为自身“包容”的一部分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