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了双眼。
时间在德拉科紧绷的神经上缓慢刮过,发出尖锐的、无声的噪音。
艾德里安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扇顶天立地的石门前。
“喂,沙菲克。”德拉科终于忍无可忍,声音压得极低,“你打算用眼神把它瞪穿吗?”
这简直是他十五年来见过最荒谬的一幕。
一个巫师面对一道显然是魔法造物的巨门,竟然放弃了魔杖和咒语。
艾德里安用眼神安抚了一下。
德拉科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那头铂金短发,感觉快要被这片死寂的浓雾和那个故弄玄虚的老头逼疯了。
他瞥向那个守陵人,老者依旧拄着枯枝,浑浊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艾德里安,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能这样看到天荒地老。
疯子,都是疯子。
德拉科在心里咒骂,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魔杖。
他甚至产生了一个冲动,用一个最强的爆破咒,把这扇破门和这两个神神叨叨的东方巫师一起炸上天。
就在这时,艾德里安的手指动了。
那只悬在空中的手,并未触碰石门,而是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玄奥的轨迹,在空中轻轻划动。
像是一种……描摹。
在德拉科的视野里,艾德里安只是在对着空气比划。
但在艾德里安自己的世界里,整个宇宙都已改变。
他的神识脱离了肉体,化作一缕无形的风,拂过巨门。
那些扭曲的古老符文不再是死物,而是一条条由时间和记忆汇成的奔流长河。
他看见了古城的诞生,听见了第一批守陵人的誓言。
他听见了风穿过断壁残垣的呜咽,感受到了千万年来积淀的孤寂与忠诚。
这扇门,不是锁。
它是一段活着的历史,一个沉睡的意志。
守陵人考验的,从来不是破解的技巧,而是唤醒它的资格。
“道,可道,非常道。”
青城山道宗最古老的典籍,在艾德里安的脑海中浮现。
他放弃了所有“解开”与“通过”的欲望。
他只是将自己的神识,自己的“道”,与这片古老土地的“道”,温柔地贴合在一起。
他不再是外来者。
他就是这阵风,这块石头,是这延续了千万年的守望。
德拉科的呼吸蓦地一滞。
艾德里安的指尖,亮起了一点微光。
那光芒极其微弱,不是任何魔法的颜色,既非明亮的白,也非幽深的蓝,而是一种温润的、如同古玉般的色泽。
这一点光芒,像一颗石子投入静湖,瞬间在巨大的石门上漾开圈圈涟漪。
“这……是什么?”德拉科失声低语,灰蓝色的眼底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没有感觉到魔力波动。
艾德里安没有用魔杖,没有念咒。
那光芒,完全是从他身体里,从他指尖透出来的!
紧接着,让德拉科世界观彻底崩塌的一幕发生了。
巨门上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仿佛被注入生命,逐个亮起。
光芒顺着复杂的纹路飞速流淌,像是被点亮的星河,又像是苏醒的龙脉,将整个昏暗空间照得苍凉而磅礴。
守陵人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动容。
他浑浊的眼底深处,倒映着流转的符文光辉,闪过一抹无人察觉的震撼与释然。
德拉科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
这就是东方的魔法?
光芒越来越盛,最终汇聚于石门正中央。
所有扭曲的符文都在光芒中消融、重组,最终化作一个极其简单,却蕴含无尽道韵的图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