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若曦(番外)(1 / 2)

若曦……不……应该是现代的张晓。

规律的、陌生的滴滴声,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特有的气味。

张晓,或者说,那承载了马尔泰·若曦两世哥完颜若曦记忆与情感的灵魂,在漫长的黑暗之后,倏然惊醒。

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柔和的吸顶灯,以及床边闪烁着数字的监护仪器。手腕上连着点滴,透明的液体正一滴滴流入血管。

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回到她原本的世界,属于张晓的二十一世纪。

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了几下,随即被一种巨大的、几乎将她淹没的空茫感攫住。胤祯……弘明……弘暟……那片山,那座院,那棵老梨树……所有的一切,瞬间被抽离,快得让她猝不及防,仿佛那几十年的山居岁月,只是重伤昏迷后一场过于漫长、过于真实的梦。

可指尖残留的、仿佛刚替他整理过衣襟的触感,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弘暟少年清亮的笑语,鼻端隐约还有昨夜庭院里清冷的秋霜气味……那么清晰,那么痛彻心扉的真实。

“张晓?你醒了?”护士惊喜的脸庞出现在视野里,“感觉怎么样?别怕,你出车祸昏迷了三个月,现在在医院,已经脱离危险了……”

车祸……昏迷……三个月……

原来,那波澜壮阔又归于宁静的两世,在现世的时间轴上,不过弹指一瞬。

接下来的日子是机械的复健和检查。身体在慢慢恢复,可心却像破了一个大洞,呼啸着穿过那个时空带来的冷风。她变得异常沉默,常常对着窗外林立的高楼发呆,看鸽群掠过灰蓝色的天空,眼神空茫得让医生和来看望的同事担忧。

那真的是梦吗?如果是梦,为何每一个细节都刻骨铭心?如果不是梦,她又为何会在这里?

直到出院后很久的一个周末,她鬼使神差地,独自一人去了市里新开的清代文物特展。脚步仿佛有自己的意志,带着她穿过明亮的展厅,掠过那些精美的瓷器、华丽的服饰、威严的圣旨。

然后,她在一幅巨大的、稍显陈旧的《雍正皇帝巡狩图》仿制品前,停住了脚步。画中帝王威仪天成,眉眼冷峻。

她的心毫无波澜,像看一个全然陌生、只存在于史书中的人物。

视线微转,落在展厅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玻璃柜里。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青玉扳指,色泽温润,边缘有细微的磨损痕迹,旁边标签写着:“清中期,玉扳指,传为宗室用品。”

她的呼吸骤然停止。

那不是传为。她认得。那是胤祯的东西。是他在西北立功后,先帝赏的诸多物件里,他唯独常戴在拇指上的那一枚。他说过,料子不算顶好,但用惯了,戴着拉弓稳当。

她隔着冰冷的玻璃,死死盯着那枚扳指,仿佛能透过它,看到那双温暖宽厚、带着薄茧的手,看到他在晨光中擦拭弓箭的侧影,看到他握着她的手,说“这一生,跟你在这里,是我最对的选择”……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呜咽出声,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原来不是梦。一切真的存在过。可她被抛回了这里,隔着无法逾越的时间洪流,再也回不去了。

“这位女士,您没事吧?”有工作人员关切地询问。

张晓仓促地摇头,用手背胡乱抹去满脸冰凉的泪,几乎是踉跄着转身,逃离了那个展厅,逃离了那枚将她最后一丝侥幸击得粉碎的玉扳指。

她重新回到工作岗位,努力适应快节奏的现代生活,用繁忙填满每一个空隙,试图将那段“前世”记忆锁进心底最深处。可她知道,有什么东西永远不一样了。她的灵魂被劈成了两半,一半留在了三百年前的那个秋天,留在了那个有他在的山中小院里。

直到那个深秋的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