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卫国走到柜檯前,压低声音说:“听说你们这儿有上好的清酒。”
“少佐阁下,清酒现在的价格可不便宜!”老头沉声说道。
“价格不是问题。”周卫国从口袋里掏出了半张美钞。“就是我这里有半张美钞,不知道能不能用。”
老头看到那半张美钞,神色微微一变,隨即恢復平静。
“当然可以,少佐阁下!”
他朝著周卫国招了招手,朝里屋走去。“清酒都在后头。”
周卫国快步跟了上去。
徐虎当即留在门口观察四周动静。
王德发站在货架旁,装作在挑东西。
里屋很小。堆著几箱货。
老头关好门,转过身。
那张脸瞬间鬆弛下来,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但眼神却彻底活了。
他伸手。
周卫国从口袋里掏出半张美钞,递过去。
老头接过,摊开手心里另外半张,两张纸边缘的撕裂痕跡完全吻合。
“同志,等你们很久了。”
周卫国点头,没说话,只是盯著老头的脸。
“我叫山田一郎。”老头把两半美钞叠好,塞进怀里。
“假名。”
“真名叫陈文光。”
“我隶属於军统第二处国际科。”
周卫国的眉头动了一下。
陈文光没再多说废话,转身从货架后面拽出一个破旧的木箱子。
箱子很沉。
他打开,里面是几瓶清酒,还有一沓纸。
纸上密密麻麻,全是手写的日文。
“这是造船厂的工人名单。”
陈文光把纸递过来。
“一共七十三个人。工程师十一个,技师二十七个,剩下的都是熟练工。”
周卫国接过,快速扫了一遍。
名字,年龄,住址,家庭成员,技术专长。
每一项都写得清清楚楚。
“这些人都是日本红党策反的”
“是。”
陈文光的声音很低。
“他们本来就对战爭不满,红党的人了三年时间,一个一个谈,一个一个拉。现在时机成熟了,戴老板让我协助你们將他们转移回国內。”
周卫国把名单折好,塞进军装內侧的口袋。
“他们现在在哪儿”
“分散在基地周边的几个工人宿舍区。”
陈文光从箱子底下又抽出一张手绘的地图。
“这是宿舍区的分布图。红党的人已经通知了他们,七月四號晚上八点左右,会有人来接应他们离开。”
周卫国盯著地图。
三个宿舍区,分別在基地的东南、西北和正北方向。
距离最近的一个离基地围墙只有不到两百米。
“戴老板还说了什么”
陈文光的喉结动了一下。
他抬起头,眼睛直直地看著周卫国。
“他说,这批人能够极大程度地加快华夏造船业的进步速度。”
“所以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他们平安地带回去。”
周卫国没接话。
他把地图也收好,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停下。
“你在这儿潜伏多久了”
陈文光愣了一下。
“十三年。”
周卫国的手按在门把上,没有回头。
“辛苦了,同志!”
他推开门,走出去。
徐虎还站在门口,手插在口袋里,眼睛扫著街道。
王德发靠在货架旁,正拿著一罐酱菜看。
周卫国朝两人使了个眼色。
三人走出店铺。
街上的风颳得更大了。
路边的电线桿上掛著几张徵兵海报,被风吹得啪啪作响。
海报上的士兵端著枪,脸上的表情僵硬得像石膏像。
徐虎压低声音。
“头儿,搞定了”
周卫国点点头,加快了脚步。
他们沿著来时的路往回走。
路过那家麵馆的时候,门上的纸条已经被风吹掉了一半。
王德发瞥了一眼。
“这地方真他妈破败。”
周卫国没接话。他脑子里正在飞快地推演接下来的每一个步骤。
七月五號晚上。
空降师的先头部队会在七月五號凌晨四点对佐世保海军基地发起攻击。
海军陆战队会在凌晨五点发起登陆。
他们必须在那之前,把人全部转移到安全区域。
三个宿舍区。
七十三个人。
7月4號晚八点到7月5號凌晨四点只有不到八个小时。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著裤缝。
街角那个鬼子警察还在踢石子。
看到三人走过来,又是立正敬礼。
周卫国回了个礼,从他身边走过。
脚步声越来越远。
哨兵重新低下头,继续踢著他的石子。
码头上,渔船还停在那儿。
燕双鹰站在船舱门口,叼著烟,看到三人回来,把菸头一扔。
“怎么样”
周卫国跳上船。
“拿到了。”
他从怀里掏出名单和地图,递给燕双鹰。
燕双鹰接过,展开看了看,吹了声口哨。
“七十三个人,还真够多的。”
周卫国脱下军装外套,扔在床板上。
“准备一下。”
“七月四號晚上,咱们得把这些人全部转移出来。”
燕双鹰把名单折好,塞进口袋。
“行。”
他转身朝船舱里喊了一嗓子。
“都给我精神点!有活儿了!”
船舱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周卫国坐在床板边上,点了根烟。
烟雾在昏暗的船舱里慢慢散开。
他闭上眼睛。
脑子里又过了一遍那张地图。
七十三个人。
不能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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