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个,陆母脸上的愁云散了些,反而勾起一抹带着傲气的笑:“哼,还能为什么?”
“陆仁升在外头三房四妾,左一个右一个地娶,我才懒得管他那些破事!但我知道,他那些姨太太生的儿子,一个个跟草包似的,顶不上用!”,她自豪一笑,“阿铮之前就帮他管过半年公司,经理们都夸他是块经商的料!”
她转头看向夏浅浅:“这些年,外头的人都说,陆家的家业,只有交到阿铮手里才能兴旺。那些旁支虎视眈眈的,陆仁升现在怕是扛不住了,才想起阿铮了吧!”
陆铮靠在真皮座椅里,指尖夹着半截没点燃的烟,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其实一点都不意外,这老狐狸,就算躲到香江,这两年也没断过找他的念头。八成是上次去方城交货,被他们盯上了。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陆铮缓缓睁开眼,眸色沉得像化不开的墨。
他太了解陆仁升了。
在那个男人眼里,什么父子亲情,什么江湖道义,全是狗屁!只有“利益”两个字刻在骨子里。当年为了抢地盘,他甚至能跟害死他亲娘的凶手称兄道弟,如今想起他这个儿子,能有什么好事?
车子在山路上颠簸了几个小时,终于停在一栋藏在半山腰的青砖别墅前。
陆铮看着那熟悉的雕花铁门,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今年运动那么厉害,这栋楼竟然还能完好无损地立在这儿?
穿黑西装的司机下车,恭敬地拉开车门:“大少爷,请下车。”
陆铮缓缓睁开眼,将指间的烟蒂摁灭在门廊的青瓷烟灰缸里,抬步踏入。
雕花屏风后藏着活水锦鲤池,红木博古架上摆着青花瓷瓶,连地砖都是从江南运来的青石板。
陆铮的目光扫过这一切,胃里却像堵了块烧红的烙铁。
这些亭台水榭,哪一处不是用矿场工人的骨头堆起来的?
当年爹矿上塌方,死了二十多个矿工,陆仁升连口薄皮棺材都舍不得买,转头就用抚恤金修了这锦鲤池!
他仿佛还能闻到陈年的血腥气,混着煤渣的味道,从雕花窗棂里渗出来。
“大少爷!”
老管家早候在雕花木门后,见他进来,忙不迭地躬身迎上,腰弯得像只煮熟的虾米:“老爷已经在书房等您了,让老奴为您引路。”
陆铮眸色一寒,眼尾扫过躬身的管家,那眼神淬着冷光,冻得人脊背发僵。
他没再说话,只是嘴角几不可查地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嘲讽——那弧度淡得像道影子,却比淬了冰的刀锋还要利。
脚下的红木楼梯踩上去悄无声息,他一步步往上来到了二楼。
书房门虚掩着,里头透出暖黄的灯光。
陆铮推开门,就见陆仁升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男人穿着一身月白色杭绸长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鬓角虽有几缕银丝,却打理得油光水滑,连背影都透着养尊处优的矜贵。
可陆铮只觉得刺眼——这副皮囊下裹着的,分明是颗比煤渣还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