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八百万斤？！这不可能，你莫要耍我！”
当李斌的话音落下后，陆炳的惊呼声随即响起。
而听着陆炳的质疑，忽然被地上一群搬家蚂蚁吸引了目光的李斌倒也没有反驳：
“当然不可能直接做到这种夸张的地步。不说别的，仅柴草一项，就没那么好供上来。”
踢了一块小石子，堵住搬家蚂蚁的去路，李斌嘿嘿直乐：
“真想做到月产这么多，每个月消耗的柴草都得上亿斤！若是走陆路运输，板车需要一万六千辆！而走水运沙船，则需要至少700条！”
“当然，运输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啊，是这山林湖荡...”
“无主的滩涂芦草，加有主的山林、薪厂等等。想供起这个产能，最少需要十万亩林木产业，为其配套。”
“便是以多山少田的金华府、衢州府之山林湖荡，作价六两一亩算，这也得六十万两。但人又不是傻，但凡看到我这样大规模的收山收荡，他们不趁机提价就有鬼了。”
“嗯...提价都是小事，最难办的是人根本不卖。”
“你还没算抽分竹木局，还有上林苑林衡署在杭州的分署...”
在李斌叙述完客观存在的阻碍后，陆炳十分贴心地替李斌补了一刀。
抽分竹木局和上林苑监，是两个在正史中极少出现的名字。
毕竟，这两个衙门的工作职责，那都不能用政治边缘化来形容，简直和政治完全不沾边...
但他们不沾边归不沾边，这两狗艹的玩意，用现代话说，却都是部属、中直单位。
其中，抽分竹木局是工部直辖，除了杭州外，在芜湖、荆州各有一个。这三家并称为工部三大工关。
而上林苑监，作为皇家农林畜牧业的专职管理机构。虽然品级不高，就是上林苑监的监正也才正五品，和李斌相当。
其下属的四大署典署，更是只有区区七品。更别说这什劳子上林苑林衡署杭州分署...
这地方的典署能有八品，李斌都承认他牛逼炸了。不出意外的话，这分署的典署，大概率也就是个九品芝麻官。
典型的官小来头大，打狗看背后...
背靠皇家，又恰好管着江浙一地的皇家林场，属实是在专业领域给李斌治得服服帖帖的，一点刺儿都不敢炸。
“行了行了，这你都知道的事，我在浙江混了快两年了，我能不知道？还用你提醒？”
暗道一声晦气后，李斌倒是没再继续卖关子：
“扯闲淡没有用，弄外面的山荡只是补充。地的问题，盐场本身的税荡就可以拿来种茅竹。这种竹子，恰好适合在税荡上种，这方面的调研我都做过了。两年就可以成熟一批。”
“至于，不让这灶户在税荡上种粮，改种竹子。这思想工作，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通的...”
“嗯，也不是这么说。只要钱给到位了，没有什么工作不好做的，只是我怕步子陡然迈大了会扯到蛋，所以我才一直没动作。”
“本来，我是想低调！苟住，稳健发展...但现在，就是有人要赛脸！就是有人要跳出来跟我干！”
老祖宗都说，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
与在宛平时大张旗鼓的搞新花样不同，自嘉靖三年的年中，来到宁波后。
受制于环境的限制，没法一上任就大展拳脚的李斌，反而在这种被环境逼出来的无所事事中发现了一个又一个的惊喜。
从本地私盐贩子早就发现的“连灶法”，到这盐场附近种竹子...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本地人早就摸索出来的东西。
只是受制于资金、政策等等问题，难以绽放其本身的光彩。
这些发现，让李斌很感慨：
好的一面是，这些成熟的技术条件、环境，让李斌可发挥和操作的空间极大提升；
但不好的一面，也是李斌打心底里心疼这些灶户的一面。
就好像国人很少对食物过敏，甚至能把一些奇怪东西做成美味佳肴的情况一样...
这背后，是苦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