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司的新章程,蒋家主都知道了吧?”
略过见面时的客套、寒暄不表。
待到花厅中,宾主落座后,李斌单刀直入,直接表明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已有听闻,如今慈溪城中,到处都是探讨这运司新政的声音。”
蒋奇峰微微拱手,面色显得有些为难。
李斌来此,无外乎就是想要自己作个表率,在其他人都还在观望时,去做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这事,蒋奇峰谈不上抗拒。
毕竟洗白上岸的机会就在眼前,没在泥潭里滚过的人,哪懂干净的岸上人有多清爽?
同样是盐商,若是合法经营官盐。
哪怕只是一小商贾,或许他也要向批验所大使这种九品官赔笑脸。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像自己那样...
都已经是年销售额数十万两的巨贾了,还能被盐课司一个小小的大使捏得死死的。
曾经的回忆,涌上心头。
蒋奇峰没法无视这个机会,但对成本飙升,以及规模受限的顾虑,亦让他没法第一时间给李斌肯定的答复。
但李斌却没给蒋奇峰过多思考的时间,只见李斌直接说道:
“特字号余盐引,首版刊行两万引,如今还剩一万六千。蒋家主若是有意,动作可得快些了。”
“另外,本部院的动作不会就此停步。给你透个小底儿:本部院可给陛下承诺过,三年,两浙运司岁解余盐银,至少要上涨两成。”
蒋宅花厅内的李斌,语气很平淡。
可听到这话的蒋奇峰,却是不淡定了...
以而今岁解十四万两的标准算,增量两成就是两万八千两。以四钱一引折价,意味着这“特”字号余盐引,至少会在三年内每年新增七万引。
如果说,两万引,可能不够用,不够分。
那七万引,可就不一样了!
作为浙东盐商,蒋奇峰虽是私盐贩子,但对运司的情况也很了解:
如今的两浙运司,岁办正盐只有44万余引、余盐折算后,大概在十七万五千引左右。
这两个数字相加,便是理论上,不算私盐的两浙盐年均总产出。
七万引的增量,相当于而今的官盐总量整整多出了一成!
更何况,李斌用的词是“至少”...
“大人,此言当真?若是新引真有如此增量,那草民...”
蒋奇峰话到一半,看着李斌脸上有些玩味的笑意,连忙讪笑着解释:
“不敢瞒大人,一引盐多拿四钱出去,草民不在乎。吾等做私盐的,看似利润高,实则层层盘剥下来,很多时候要掏出去的,远不止这四钱。”
“但草民就担心,若是贸然转上正行,这引目又少...日后,日后怕是抢不到这引。”
“理解,完全理解。其实除了引目的问题,还有盐的品质问题...”
“本部院也是吃私盐长大的,对这盐务一道不说精通,却也略知一二。你所说的问题,急不来,饶是本部院出手,也得一步步来。”
李斌温和地笑着,说出的话让蒋奇峰心头一暖。
似乎从始至终,李斌对比他接触过的其他官员,都多了一丝宽和。许多事,基本上,只要他们提出一个话头,对方立马就能理解自己等人的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