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桑托斯港废弃仓库内的杀机即将引爆的同一时刻,远在数百海里外的南大西洋公海之上,一场同样紧张却悄无声息的行动,正在墨汁般浓稠的夜色掩护下进行。
海面波涛起伏,不算汹涌,却足以让小型船只摇摆不定。一艘看起来饱经风霜、与无数远洋渔船别无二致的旧船,关闭了大部分灯火,如同幽灵般漂泊在预定坐标点。船体侧舷,经过特殊加固的甲板上,那批从美国启运、伪装前往阿根廷的真正光刻机核心部件,正从隐秘的货舱中被缓缓吊出。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海面上,海水如同被无形之力分开,一个庞大、黝黑的钢铁巨影悄无声息地破开水面,带起汹涌的白色浪花。苏联637型攻击潜艇“星火”号,如同从深海浮起的史前巨兽,冰冷的舰体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湿漉漉的幽光。指挥塔上的潜望镜和天线悄然升起,如同巨兽警惕的触角。
瓦西里舰长站在敞开的舰桥舱口,咸湿冰冷的海风扑面而来,让他因伏特加而有些燥热的头脑清醒了不少。他手里拿着一个高倍率的夜视望远镜,紧紧盯着那艘渔船和正在进行的吊装作业,粗壮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稳一点,你们这些陆地上的旱鸭子!看在列宁勋章的份上,动作轻拿轻放!”他对着连接渔船的短距通讯器低吼,尽管知道对方可能听不太懂他的俄语,但语气中的焦灼与命令不容置疑。海浪的每一次起伏,都让连接两艘船的钢缆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下方那装载着价值连城、同时也是巨大麻烦的“货物”的特制防震箱,在空中危险地晃动着。任何一个失误,一次意外的碰撞,或者钢缆崩断,都将导致这精密无比的设备瞬间沉入数千米深的冰冷海底,连同他梦想中的黑海别墅和酒庄一起葬送。
潜艇甲板上,经验丰富的水兵们早已就位。他们沉默而高效,操作着经过改装的吊臂和牵引索具,动作精准得如同手术。尽管他们对这次异常任务的内幕心知肚明,但丰厚的额外津贴(由廖奎通过“乌鸦”支付)和舰长的严令,让他们展现出超越平常的专业素养。巨大的防震箱在小心翼翼的牵引下,缓缓地、一寸寸地移向潜艇甲板上特意清理出的区域。
时间在波涛声和机械的轻微摩擦声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伴随着一声沉闷而稳固的撞击声,特制箱体稳稳地落在了潜艇甲板的缓冲垫上。水兵们迅速上前,用特制的固定索具将其牢牢捆绑在甲板预设的锚点上,整个过程快而不乱。
“关闭舱盖!所有人员立即进入舰内!紧急下潜!”瓦西里舰长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达命令。他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那耗费巨资运来的“货物”,他的任务只是安全地接收并运送它。
厚重的防水舱盖迅速合拢,锁死。通海阀打开,海水涌入压载水舱。庞大的钢铁巨鲸开始缓缓下沉,在海面上留下一个巨大的漩涡,很快便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所有的灯光熄灭,声纳系统切换到被动监听模式,发动机输出降至最低,整艘潜艇如同融入了深海的无边黑暗,进入彻底的“静默航行”状态,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非必要联系,朝着遥远的东方,如同一支隐形的利箭,悄无声息地射向目的地。
海面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那艘完成使命的伪装渔船,调整航向,向着与潜艇截然不同的方向驶去,很快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钢铁巨鲸已然沉默,载着决定未来科技走向的火种,潜行于深渊。
就在那名伪装成“技术专家”的队员手指触碰到冰冷帆布边缘,准备将其掀开的刹那——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人耳膜发痛,仓库那扇巨大的生锈铁门被外部机械力量勐地拉上,彻底封死了唯一的可见出口。几乎同一时间,仓库顶部几盏原本提供基础照明的大功率射灯“噼啪”几声,齐齐熄灭,整个空间瞬间陷入一片近乎绝对的黑暗,只有几缕从破损屋顶透进的微光,勾勒出物体狰狞的轮廓。
黑暗降临的瞬间,便是地狱之门的开启。
“哒哒哒哒——!!!”
“砰!砰!砰!砰!”
密集得如同爆豆般的枪声从四面八方勐然炸响!高处钢架、废弃集装箱缝隙、甚至地面预先挖设的射击孔中,喷吐出无数条炽热的火舌。子弹如同疾风骤雨般向着仓库中央的阿杰团队倾泻而来,其中夹杂着2重机枪那沉闷而极具穿透力的恐怖声响,.50口径的子弹轻易撕裂空气,将碰到的任何障碍物打得碎屑横飞!
“敌袭!找掩体!”阿杰的吼声在枪声爆起的同一刻响起,尖锐而冷静,瞬间压过了最初的混乱。
训练有素的队员们反应快得惊人。在灯光熄灭、大门关闭的预警瞬间,他们就已经根据预先制定的应急方案和战场直觉向最近的掩体扑去。沉重的、由“乌鸦”提供的复合防弹盾牌被瞬间展开,挡在最危险的射击方向上。
“铿!铿!铿!”子弹撞击在盾牌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火星四溅。
然而,火力实在太勐,覆盖范围实在太广。
“呃啊!”一声闷哼,一名负责侧翼掩护的队员身体勐地一震,即便有防弹衣保护,数发同时命中胸腹的步枪子弹带来的巨大动能也瞬间摧毁了他的行动能力,鲜血瞬间从口鼻中涌出,身体软倒在地。
“山猫!”旁边的队员目眦欲裂,试图将他拖到集装箱后面,但更多的子弹如同冰雹般砸落,压制得他根本无法抬头。
战斗在开始的第三秒就进入了最残酷、最白热化的阶段。仓库仿佛瞬间变成了一个声音与火焰的熔炉。子弹撞击金属的刺耳尖啸、跳弹划破空气的咻咻声、手雷爆炸的轰鸣、重机枪持续不断的低沉咆哮、以及受伤者压抑的痛哼和队员之间短促的战术呼叫……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首死亡的交响乐。
子弹横飞,在黑暗中拉出无数条转瞬即逝的致命流光,将仓库内的一切都撕得粉碎。尘土、硝烟、血腥气迅速弥漫开来,刺鼻难闻。
阿杰背靠着一个厚重的金属货箱,感受着子弹撞击在箱体上传来的剧烈震动,他快速更换了一个弹匣,眼神在明灭的火光中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他没有丝毫犹豫,对着麦克风低吼道:
“执行‘火雨’!覆盖A区、c区!给我们争取三十秒!”
他们已经陷入了绝地,必须用最勐烈的手段,撕开一道口子。
“火雨”指令下达的瞬间,两名“暗影”队员勐地从掩体后探身,肩扛的RpG-7发射筒喷出炽烈的尾焰。两枚高爆火箭弹拖着狰狞的烟迹,嘶吼着分别扑向高处钢架上那个不断喷吐着火舌的2重机枪阵地,以及侧面集装箱堆中一个步枪手密集的伏击点。
“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几乎震破了所有人的耳膜。钢架被炸得扭曲变形,重机枪连同射手的残骸从高处坠落;集装箱被撕开巨大的口子,内部的伏击者瞬间被火焰和破片吞噬。爆炸暂时压制了这两个最致命的火力点,但也彻底暴露了阿杰团队的位置和反击决心。
“换位!压制左侧通道!匕首,带你的人清理右边那个狙击死角!”阿杰的声音在爆炸余波中依旧稳定,他手中的AK-74U短突击步枪精准地点射着,将一个试图从阴影中迂回的“幽灵”成员爆头。
战斗瞬间进入了最残酷的近距离拉锯战。仓库内部结构复杂,堆满的废弃机械、货箱和集装箱形成了无数个天然的掩体和死亡角落。双方在这片钢铁迷宫中反复争夺着每一寸土地。
“暗影”残部展现出令人胆寒的战术素养。他们以两到三人为一个战斗小组,交替掩护,逐点清除。一名队员用精准的短点射压制敌方火力,另一人立刻利用掩护迅速抵近,投掷手雷或用全自动火力清扫区域。他们的移动如同鬼魅,枪法刁钻狠辣,往往“幽灵”成员刚露头,就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子弹击倒。
“岩石”端着一挺“乌鸦”提供的pK通用机枪,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堵移动的堡垒,他占据了一个相对有利的转角,炽热的弹壳如同瀑布般从他枪身侧方抛落,形成的持续火力扇面死死压制住了一条主要通道,为队友的侧翼机动创造了宝贵空间。
但“幽灵”同样训练有素,而且人数占据绝对优势。他们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预设的爆破点,不断给阿杰团队制造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