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民们本就虚弱不堪,又满心恐惧,被护卫们驱赶着,踉跄着起身,互相搀扶着,朝着陈家安全屋的方向缓缓挪动。
八十余人的队伍,在黑衣护卫的押送下,沿着河道旁的小路前行,身影渐渐消失在芦苇荡的深处。
只留下几间破败的木屋,孤零零地立在原地,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
赵弘文带着众人疾驰而至,眼前只剩几间破败的木屋孤零零立在芦苇荡旁,门板碎裂,木屑散落一地,屋内空无一人。
唯有地上凌乱的稻草、断裂的麻绳,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血腥味,昭示着这里曾关押过不少人。
阿蛮一眼瞥见空无一人的木屋,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悲痛大哭起来:“乡亲们……他们是不是已经遇害了?都怪我,都怪我跑得不够快,要是我再快些,或许就能早点带大人来,救下他们了……”
少年的哭声嘶哑绝望,听得人心头发酸。
赵弘文并未急着安抚,目光锐利地扫过周遭环境——木屋墙体斑驳,却特意加固过,地面被反复碾压得坚实平整,角落处还残留着些许发黑的血迹。
显然不是临时搭建的场所,而是被长期用作囚禁、祭祀的据点,此前的河神祭祀,多半也都是在此处进行。
“赵虎,带一队捕快,将此处彻底包围,严加看管,任何物件都不准挪动,日后皆是定罪的铁证。”赵弘文语气果决,话音刚落,赵虎便立刻领命,带着人手分散开来,将木屋及周边芦苇荡围得水泄不通。
就在此时,苏辰快步从外面折返,神色凝重却带着几分急切:“大人,有发现!这些山民大概率还没死!”
众人皆是一愣,阿蛮也止住哭声,抬头满脸期盼地看向苏辰。
苏辰继续说道:“属下在木屋外的泥地上,发现了许多新鲜的脚印,有大人的,有护卫的,更多的是孩童、老人的细小脚印,杂乱地顺着河道方向延伸,应当是他们舍不得放弃这批乡民,选择转移位置,而非就地灭口。咱们顺着脚印追上去,或许还能赶在祭祀前救下所有人!”
阿蛮闻言,当即跪在地上,朝着赵弘文连连磕头,声音哽咽:“大人,求您救救我的乡亲们,求您了!”
赵弘文连忙俯身将他扶起,语气坚定:“你放心,既然找到了踪迹,本县令定然会追到底,救下所有山民。”
说罢,他当即下令,留下十余名捕快和一个百户的县兵看管据点,其余人皆顺着苏辰指明的脚印方向,继续追击。
起初的脚印还较为零散,显然对方在刻意清理痕迹,可随着众人深入芦苇荡,地上的痕迹越来越明显。
——散落的枯草、掉落的破旧衣物碎片,甚至还有孩童不慎遗落的小鞋子,显然是转移的队伍慌乱之下,已顾不上遮掩行踪,众人脚下的速度也愈发加快。
绕过一处低矮的土坡,前方芦苇荡深处,隐约可见无数杂乱的动静,密密麻麻的队伍正缓慢前行,距离众人不过一两里地。
“追上了!”赵虎低喝一声,眼中闪过精光。
赵弘文抬手示意众人放慢脚步,压低声音道:“保持警惕,悄悄靠近,切勿打草惊蛇。”
众人皆是屏息凝神,加快步伐朝着那支队伍逼近,可就在距离不足百米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惨叫声,随即便是兵刃碰撞的脆响,紧接着便没了动静。
等赵弘文带着人赶到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心头一沉。
——芦苇荡中空空荡荡,只留下一地冰冷的尸体,皆是此前被囚禁的山民,八十余人无一幸免,鲜血浸透了脚下的泥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周遭还散落着不少黑衣护卫的兵刃、衣物,显然刚经历过一场屠杀。
阿蛮冲上前,趴在一具老者的尸体上,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泪水混着泥土滑落,悲痛欲绝。
赵弘文脸色铁青,拳头死死攥紧,眼底满是寒意——对方显然是察觉到了追兵,知道逃不掉,便狠心将所有乡民灭口,试图销毁证据。
他并未急着安抚阿蛮,此刻周遭仍有未知的危险,对方极有可能暗藏杀机,随时可能狗急跳墙,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护住身边的人手。
苏辰则俯身细细打量着周围的痕迹,片刻后起身禀报:“大人,对方分成了四伙,分别朝着不同的四个方向逃窜,其中一伙的脚印最为密集,且径直朝着陈家祖地深处而去,应当是陈家的人手;其余三伙则朝着另外三家的方向逃窜,还有些跑得慢的护卫,行踪混乱,四处逃窜。”
赵弘文沉默片刻,目光扫过四个逃窜方向,很快便有了决断。
他抬手一指朝着陈家祖地方向的脚印,语气果决:“眼下未知敌人的兵力、修为皆不清楚,贸然分兵,极易被对方逐个击破,风险太大。不如集中所有力量,只追这一路。”
“陈家一向家分不正,顺着这条路追,若能抓到活口,便能顺藤摸瓜,牵扯出其余三家的罪证,没必要冒分兵的险。”
众人皆是颔首认同,眼下确实不是冒险的时候,集中力量追击一路,胜算更高。
“王浩,留下一个百户的县兵,在此处搜集证据,登记尸体,妥善安置,后续交由县衙处理。”赵弘文再度下令,随即看向其余人,“剩下的人,随我追击陈家逃窜的人手,务必抓到活口!”
王浩领命,立刻安排人手留下处理后续,赵弘文则带着赵虎、苏辰,以及三百余名捕快、县兵,顺着朝着陈家祖地的脚印,再度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