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狭窄逼仄的车厢过道里,两声清脆且急促的枪响瞬间炸裂。
那是南部十四式手枪特有的射击声,子弹咬在包裹着丝绒的沙发靠背上,蓬起一团团灰败的棉絮。
何子祯狼狈的向侧面一滚,伤口的剧痛让他几乎咬碎了后槽牙,整个人像是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癞皮狗,死死缩在一张被推倒的红木茶几后面。
“别开枪!我是来谈交易的!”
他嘶吼着,声音里带着几分惊怒和不解。
“我是来接应您的!我是自己人啊!”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中村那听不懂的日语咆哮,以及又一发擦着他头皮飞过的子弹。
“八嘎!卑鄙的支那刺客!”
中村一郎此刻也是强弩之末了,左臂的旧伤未愈,右手又添了新创。
但他依然依托着包厢厚重的门框,眼神凶戾如狼。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浑身是血,手持利刃和无声手枪闯进来的家伙,分明就是想要绑架,或者刺杀自己的亡命徒!
至于什么交易?什么接应?
哪怕他能听懂那几个简单的华夏词,此刻也只会当那是为了让他分神而编造的鬼话。
“放下武器!出来投降!”
中村用蹩脚的华夏语吼道,枪口死死锁住何子祯藏身的位置。
“皇军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躲在茶几后的何子祯,听着这毫无回旋余地的劝降,心脏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如果中村真的是贺远策反的线人,如果贺远真的跟他交代过什么,为什么他会是这种反应?
哪怕是为了演戏也不用演这么真啊,那一枪完全就是奔着要命来的啊!
这一瞬间,一个恐怖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没有什么线人,没有什么投诚,从头到尾,这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贺远那个王八蛋,是把自己骗过来送死,借日本人的刀来杀自己!
“玛德……贺远!!”
何子祯目眦欲裂,刚想探头还击。
“砰——!”
一声沉闷却有力的枪响,突兀的从车厢另一头的阴影里传来。
这枪声既不是南部十四式的清脆,也不是OSS手枪的微响,而是那种极具穿透力的,属于勃朗宁大口径手枪的轰鸣!
子弹精准的打在何子祯脚边的地板上,溅起的木屑崩了他一脸。
这不仅是警告,更是为了打破这短暂的僵持,逼着他和中村继续死磕!
何子祯猛的回头,看向那个漆黑的盥洗室方向。
那是……勃朗宁M1911!
那是贺远的配枪!
“贺远!我知道是你!”
何子祯歇斯底里的咆哮了起来,声音毫无遮掩。
“你个狗杂种!你想黑吃黑?!”
“你别忘了!那些照片还在我手里!我要是死了,你也别想活!”
“帮我!帮我干掉这个老鬼子!不然咱们就鱼死网破!!”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黑暗中那一抹仿佛能冻结空气的死寂。
贺远甚至连呼吸声都吝啬给予。
他就像是一个坐在戏台下的冷酷看客,看着台上那个名为何子祯的小丑,演完这最后一出名为“绝望”的剧目。
想鱼死网破?
你也配!
“哗啦……”
就在何子祯绝望地想要起身拼命时,一个圆滚滚,沉甸甸的铁疙瘩,贴着地毯,从黑暗中骨碌碌的滚到了他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