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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0章 刍狗(2 / 2)

“很多。”

“多到……数之不尽。”

“凡人生魂,至少需要……人间总数之半数。”

“阴魂,同样需要……冥界现存阴魂总数之半数。”

“至于凶魂,”他顿了顿,“倒是不需要那么多,但也需……数十万之巨。”

……

……

殿内死寂。

我仿佛能听到自己血液瞬间冻结的声音,听到心脏在胸腔里停滞了一瞬后,疯狂擂动的轰鸣。

我……是不是听错了?

半数?

人间……半数生灵的生魂?

冥界……半数阴魂?

这个数字带来的冲击,甚至超过了刚才得知齐天和苏雅死讯时的悲恸,那是一种更加宏大、更加冰冷、更加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这不再是某个个体,某个群体的牺牲,这是……要将半个世界,拖入地狱!不,是拖入比地狱还深之处!

我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身体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微微晃动,声音都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大师……你,你刚才说……半数?是指……整个人间的半数生灵?!还有冥界的……半数阴魂?!”

黑暗中,我感觉到黑疫使沉重地点了点头,尽管我看不清,但那无声的确认,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

“是。”他只回了一个字,却重逾千钧。

我踉跄着后退半步,扶住了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胸腔里气血翻涌,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半数人间生灵!那将是怎样的人间炼狱?烽火连天?尸横遍野?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那些曾经鲜活的面孔,那些我曾立誓要为他们掀翻这腐朽神权、争取一线生机的凡人……他们……

还有冥界半数阴魂!那几乎是地府积累了无数岁月的根基!这意味着,不仅仅是现在正在前线厮杀的军队,还包括那些在后方劳作、等待轮回、甚至是在战火中侥幸存留的普通亡魂……他们都将……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被这庞大到超越想象的牺牲数字冲击得几乎失去思考能力。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几口气,那空气冰冷刺肺。我试图抓住一些相对“容易”的部分,来分散那几乎要将我吞噬的罪恶感:“那……那几十万的凶魂……找起来,恐怕也会极其麻烦……”

“凶魂?”黑疫使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奇异的、近乎残忍的“轻松”,“凶魂,反倒是最简单的。”

最简单?

我疑惑地望向他声音的方向,不明白他为何会这么说。数十万符合要求的凶魂,就算搜遍十八层地狱,恐怕也要许久才能凑齐吧?

黑暗中,我仿佛能感受到他嘴角勾起的那抹冰冷弧度。

他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个让我毛骨悚然,却又……瞬间恍然的答案:

“冥界正在与虚空作战的……那些军队,那些经历了最残酷血战,煞气冲天,怨念深重的将士们……”

“他们,不就是现成的、最好的……凶魂吗?”

轰——!!!

如同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逆流!

是了……

是了!

前线那些将士,他们在虚空的死亡威胁下,在目睹同泽不断牺牲的绝望中,在与狰狞怪物搏杀时积累的煞气和疯狂……他们早已不再是普通的阴兵鬼将,他们就是一股股行走的、沸腾的凶魂集合体!

厉魄的攀霄军,夜枭的镇渊军,沧溟那伤亡过半的靖澜军残部,青冥的长冥军,赤燎的护幽军……甚至,那些已经全军覆没的、岩罡的守玄军将士们,他们死后残留的魂力与战意,又何尝不是最极致的凶戾之气?

黑疫使……他早就计算好了。他不仅将生者和亡者视为筹码,他甚至……连那些正在为守护冥界而战的、忠诚的将士们,他们的生命,他们的死亡,他们死后的一切……都算计了进去,视为了这惊天凶阵的一部分“材料”!

我扶着墙壁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黑暗中,黑疫使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这浓稠的黑暗,落在了我的脸上,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现在,你该知道……”

“当初我知晓这阵法内容后,为何宁愿将它深埋心底,宁愿冒着被西天发现的巨大风险,也从未想过要动用……”

“甚至,在后来跟随你们,经历了那么多,我也从未提及半分……”

“现在,你也该明白,我为何说,即便‘引水’不成,此阵所产生的能量,也足以解决冥界眼下危机了吧?”

我僵硬地点了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声音。

是的,我明白了。

用半个冥界的阴魂和数十万凶魂作为燃料和支撑,再加上人间半数生魂作为引子……如此庞大的能量瞬间爆发,别说暂时解决虚空危机,就算将整个酆都上空那个洞口彻底炸碎、湮灭,也绝非不可能!

但这代价……

这代价是亿万生灵的彻底消亡!是半个世界的寂灭!

“那么,”黑疫使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语气恢复了那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询问,仿佛在做一个最后的确认,“既然已知此阵条件……”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敲打在我的灵魂上:

“李安如……”

“你,敢不敢干?”

敢不敢干?

用半个世界,去赌一个复仇的机会?

用亿万生灵的鲜血和魂飞魄散,去浇灌那名为“仇恨”的恶之花?

我沉默了。

脑海中,齐天在水帘洞中形神俱灭前,那解脱又带着期许的眼神……

苏雅在虚空洞口下,回眸那温柔而决绝的一笑,以及她化作流光冲入黑暗时的绚烂与悲壮……

父母化为干尸时那无声的控诉……

小野葵残留灵粹中那微弱的气息……

赵云在虚空漩涡中自爆时那声“保重”……

岩罡和十多万守玄军将士力战而死的惨烈……

还有……黑疫使此刻,在这黑暗中,等待着我的回答,那平静之下隐藏的、与我同源的疯狂与绝望……

是非?

对错?

道德?

底线?

这些曾经束缚我的东西,在失去所有至亲至爱之后,在那啃噬灵魂的仇恨面前,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那么……不堪一击。

保护?

我谁都保护不了。

那我还守着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做什么?

冥界?三界?

既然它们无法给我想要的,无法还我公道,无法让我珍视的人回来,那它们的存在,对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既然这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那我又何必,再对这刍狗,抱有任何怜悯?

一种冰冷的、彻底的疯狂,如同黑色的潮水,终于淹没了我心中最后一点犹豫和挣扎。

我缓缓地抬起头,尽管黑暗中彼此看不见,但我还是朝着黑疫使的方向,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想必扭曲而狰狞,带着泪,带着血,带着彻底抛弃一切的决绝。

我的声音响起,不再颤抖,不再迷茫,只有一种斩钉截铁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冰冷:

“大师……”

“我们一家人,现在就只剩下你我了。”

“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我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平静:

“猴哥没了,苏雅没了……是非对错,我已无心在意。”

“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我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深处,迸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字:

“干!”

声音在空旷的偏殿里回荡,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力量。

我加重语气,重复道,像是在向这黑暗,向这命运,发出最决绝的宣誓:

“我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