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火。”
一支火箭,带着微弱的火星,慢悠悠地,像一片飘落的枯叶,坠向地面。
下一刻。
“轰——”
大地,燃烧起来!
以大营为中心,前方百步之内,瞬间化作一片火海!
那些被黑油浸透的沙土,成了最致命的燃料。
冲在最前方的数千骑兵,连人带马,顷刻间被烈焰吞噬。
凄厉的惨嚎,甚至盖过了火焰爆裂的轰鸣。
后续的骑兵惊恐地勒马,阵型大乱,人马在火墙之前挤作一团,成了箭矢下最完美的活靶。
“放箭!”
刘纁的第二个命令,没有一丝温度。
“嗡——”
箭矢并非来自营墙之上。
而是来自火墙之后,那片刚刚被匈奴人踏过的“安全”地带!
地面突然翻开无数伪装的盖板,数千名汉军弩手,从早已挖好的壕沟中直起身,平举强弩。
三段轮射!
箭矢,从背后袭来!
这是一场绝望的屠杀。
前有火海,后有利箭,匈奴人避无可避,血肉横飞,一排排骑士被箭雨扫倒。
乌维单于在王帐前,亲眼目睹了这地狱般的一幕。
他的脸,由铁青,转为煞白。
他算到了有陷阱,却没算到陷阱是这样的!
这不是陷马坑,这是焚尸炉!
“撤!鸣金!让他们撤回来!”
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嗓音破裂。
然而,汉军的杀戮,才刚刚开始。
三支响箭,呼啸着升空。
“杀!”
赵破奴等的就是这个信号!
他双目赤红,率领三千虎贲,并未从任何地道口杀出。
而是直接推倒了一段伪装成营墙的栅栏,如同一柄烧红的战斧,从匈奴大军混乱的侧翼,狠狠劈入!
黄昏。
血色残阳下,匈奴人丢下近万具烧焦或插满箭矢的尸体,仓皇退回五里之外。
营中,没有欢呼。
只有压抑的喘息,和搬运伤员的沉重脚步声。
刘纁走下望楼时,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她扶住冰冷的墙垛,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满是血腥和焦臭。
她赢了第一阵。
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明天,会押上一切。
夜里,伤兵营。
刘纁拒绝了所有人的搀扶,亲自端着水,为伤兵清洗伤口。
她的动作很熟练,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一名被烧伤了半边脸的老兵,死死盯着她,浑浊的眼睛里,有泪水和脓血混在一起流下。
他忽然抓住了刘纁的衣角,嘴唇翕动,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水……”
刘纁将水囊递到他嘴边。
老兵喝了一口,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流得更凶了。
“这水……和当年……霍少将军在漠北给我们找的水……一个味道……”
刘纁的手,猛地一颤。
水囊差点掉在地上。
她低下头,轻轻抚摸着胸前那枚被汗水浸得温热的玉佩。
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因为,欠他的,都要还。”
……
子时。
刘纁的营帐内,灯火通明。
她正对着舆图,用一根炭笔,重新勾勒着敌我态势。
帐帘无声掀开。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滑入,单膝跪地。
“公主,大将军密令。”
刘纁接过竹简。
上面没有字。
只有一幅潦草的地图,圈出了匈奴大营后方的一处山谷。
谷口,画了一个小小的标记。
那是……匈奴人的粮草辎重所在地。
地图旁边,只有一个用血写成的字。
触目惊心。
“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