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脚步声越来越近。
靴子踩在木板上,节奏整齐,像敲鼓。
甲胄摩擦的声响从楼梯口传来,金属碰撞,瘆人得很。
宋濂脸色煞白,手按在怀里的《大晋律》上,指节发白。
他走到窗边,掀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
街上站满了人。
两百名巡河营士兵,手持长枪,将醉仙居围得水泄不通。
枪尖在日头下泛着寒光,明晃晃的,刺眼。
士兵们穿着青黑色的甲胄,腰间挂着腰刀,站得笔直,眼神凶狠。
领头的是个脸上有道刀疤的千户,身材魁梧,腰间挂着一把厚背大刀。
他站在酒楼正门前,仰头看着三楼的窗户,嘴角挂着冷笑。
宋濂的手抖了一下。
他转过身,声音有些发颤。
“少爷,外面全是兵……”
话还没说完。
楼下传来一声暴喝。
“楼上的人听着!”
那声音粗犷,中气十足,震得窗棂都在颤。
“有人举报,说醉仙居里藏着江洋大盗,行凶劫财,杀人越货!”
“巡河营办差,奉工部之命!”
“限你们盏茶时间,束手就擒,否则……”
话音一顿。
“放箭!”
宋濂脸色更白了。
他看着窗外那两百杆长枪,喉咙发干。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他声音哑了。
“这次完了。”
许之一缩在角落里,抱着那箱银子,脸都绿了。
“完了完了,真要死了……”
他嘀咕着,眼珠子乱转,像是在找能藏身的地方。
秦铮站在门口,手搭在刀柄上,目光扫过楼下那些士兵。
他没说话。
但握刀的手指,收紧了。
林昭坐在椅子上。
他没动。
只是抬起眼皮,看了窗外一眼。
两百名士兵。
枪尖整齐划一,站位密集,堵住了酒楼所有出口。
领头的千户站在正门前,腰间挂着令牌,上面刻着“巡河营千户赵刚”几个字。
赵刚。
林昭的目光落在那张刀疤脸上。
鉴微,启。
赵刚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玉扳指。
扳指的内侧,刻着两个字。
朱常。
林昭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拜把子兄弟。
他转过头,看向瘫在地上的朱常。
朱常低着头,肩膀颤抖,像是在哭。
但他的右手,藏在袖子里,手指在动。
林昭的目光落在那只手上。
鉴微,启。
袖子里,藏着一块手帕。
手帕上,有暗红色的血迹。
那是信号。
林昭笑了。
“朱老板,你这戏演得不错。”
朱常浑身一僵。
他抬起头,脸上全是泪痕,声音哽咽。
“林……林大人……小的……小的真不知道外面怎么回事……”
话还没说完。
林昭抬手,打断了他。
“别演了。”
林昭站起身,走到朱常跟前。
他蹲下,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你右手袖子里的手帕,是信号吧?”
“刚才我们进门的时候,你就让人去通风报信了。”
“赵刚是你拜把子兄弟,你们商量好了,等我们拿了账本和银子,就来个人赃并获,杀人灭口。”
朱常的脸瞬间白了。
他张着嘴,想辩解,却发不出声。
林昭没再理他。
他站起身,转过头,看向宋濂。
“宋主簿,你刚才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宋濂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林昭笑了。
“谁说我们要跟他们讲理?”
他转过身,看向缩在角落里的许之一。
“许之一,你早年跟烟花匠人学的手艺,还记得吗?”
许之一一愣。
他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反应过来。
“少爷,您是说……”
他从怀里掏出几个竹筒。
竹筒不大,拳头粗细,用麻绳捆着,一头塞着棉布,一头露出引信。
许之一抱着竹筒,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少爷,这震天雷是我早年跟烟花匠人学的手艺,这次总算派上用场了!”
“这玩意儿一炸,方圆十丈内,耳朵都得聋!”
他说着,眼里爆出狂热的光。
“少爷,您要炸哪儿?”
林昭没回答。
他走到窗边,掀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
鉴微,启。
楼下,两百名士兵分成三队。
正门前,站着八十人,密密麻麻,堵住了大门。
左侧巷子里,站着六十人,堵住了后门。
右侧街角,站着六十人,堵住了侧门。
士兵们的站位很密集。
枪尖整齐划一,间距不超过三尺。
风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