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彻底回归肉身,仿佛从一场无比漫长、深入骨髓的梦境中苏醒。李默依旧站立在那座由无数古朴符文构成的虚幻门户之前,周遭是众史回响之殿那永恒寂静、漂浮着无数历史尘埃的浩瀚空间。
一切似乎与他踏入门前并无二致。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在的一切,已然翻天覆地。
灵魂深处,那微弱却无比纯粹的“源点之影”光点静静悬浮,如同一个刚刚诞生的奇点,散发着与整个多元宇宙根源隐隐共鸣的波动。它并未带来立竿见影的力量飙升,却仿佛一个最高权限的密钥,让他对“存在”、“规则”、“定义”的本质,有了一种近乎本能的、更深层次的理解。
而原本圆融流转的“星辰归墟无限轮回大道”核心符文,此刻却布满了细微的裂痕,如同一件历经亘古岁月、饱经风霜的古老瓷器。这些裂痕并非破损,反而更像是某种蜕变前的痕迹,丝丝缕缕与“源点之影”同源的混沌气息从中流淌而出,不断滋养、修复,并潜移默化地重塑着符文的本质结构,使其向着更古老、更包容、更贴近“动态轮回”真意的方向演化。
这个过程缓慢而持续,需要大量的时间和能量来温养。李默能清晰地感觉到,一旦这些裂痕被彻底修复,他的大道根基将坚实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真正具备与那些古老“基石”在本质上抗衡的潜力。
“掌舵者,您的道基……”衍的神念带着一丝罕见的惊疑不定,它作为信息推演之神,最能感受到李默体内那看似“破损”实则“涅盘”的惊人变化。
“无妨,破而后立,乃是常理。”李默心神传音,平静无波。他略微活动了一下手指,感受着体内力量流淌时那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滞涩与新生并存的感觉。力量总量并未明显增加,但质地上,却仿佛被剔除了一切后天杂质,变得更加精纯、更接近本源。施展神通时,对规则的理解与撬动,必然更加轻松和深入。
他抬眼望去,那座符文门户在他踏出后,光芒已逐渐黯淡,变得若隐若现,仿佛完成了使命,即将重新隐没于历史的尘埃之中。
也就在这时,那庞大的、由无数文明最终守护意志聚合而成的“万史守护灵”,再次于空域周围缓缓凝聚出身形。它那变幻不定的轮廓中,无数历史碎片静静流淌,之前那浩瀚的威压并未再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汝……成功了。”守护灵的信息流平稳传来,不带波澜,却又似乎蕴含深意,“自‘影’之留存以来,汝是第七位成功承载其重,而未迷失于‘无定’之海的存在。”
第七位?李默心中微动。这意味着在他之前,至少有六位存在也曾抵达这里,并成功接触了“源点之影”。他们是谁?是敌是友?是早已陨落在历史长河,还是如今隐于幕后的某位古老基石?
他没有追问,知道守护灵未必会回答,只是将这份信息记于心中。
“汝既已得‘源初之忆’,当知纪元轮转之真相,亦明自身所处之位。”守护灵继续传递信息,‘源点之影’并非力量之种,而是‘坐标’,是‘记录’,亦是‘责任’。前路已明,盛宴将启,汝……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那庞大的聚合体开始缓缓消散,重新化为无数光点,回归到四周漂浮的历史碎片之中,不再阻拦,亦不再关注。
李默对着守护灵消散的方向,微微颔首致意。无论其立场如何,它守护此地,本身便是对历史的一种尊重。
目标已然达成,收获远超预期。此地不宜久留。
他心念一动,眉心处微光闪烁,“真理之舟”再次显化而出。相较于进入前,舟体似乎更加凝实,表面流淌的归墟暗芒中,也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与“源点之影”同源的混沌色泽,显得愈发神秘莫测。
一步踏入舟内,李默没有丝毫犹豫。
“衍,规划最优路径,离开众史回响之殿,返回学海主域。”
“初,启动潜航,规避大型历史投影集群。”
“钧、沐,维持防御与净化场,最高警戒级别。”
指令迅速下达。虽然成功融合“源点之影”,但他深知,自己此番动静必然不小。尤其是在这敏感时期,清理者议会、寂灭主宰、乃至其他未知的“竞争者”,绝不会对他这位新晋的“寻光者”视若无睹。
真理之舟无声无息地启动,沿着来时的方向,小心翼翼地穿梭于浩瀚的历史星海之中。归途似乎比来时要顺利许多,那些活跃的历史投影似乎也感知到了李默身上那丝若有若无的、令它们本能敬畏的“源初”气息,大多主动避让开来。
然而,就在真理之舟即将驶出时空乱流区,重返相对稳定的无涯学海领域时——
嗡!
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绝对秩序与冰冷抹杀意志的波动,如同早已张开的巨网,骤然从前方看似平静的学海知识流中升起!
无数细密、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银色符文瞬间亮起,交织成一张覆盖了巨大区域的立体网格,将真理之舟的前后左右、乃至上下维度都彻底封锁!网格之上,流淌着的是《泛维度沉寂公约》那熟悉而又令人厌恶的法则力量,但比李默之前遭遇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凝练、强大!
“检测到高强度概念封锁网络!规则:‘信息静默’、‘存在锚定’、‘维度固化’!执行者权限……判定为清理者议会,秩序裁决官级别!”衍的警报声瞬间提升至最高。
秩序裁决官!而且从这封锁网络的强度与范围来看,绝非之前遭遇的“定序者”一人可比!
紧接着,三道散发着磅礴威压的身影,自那银色网格的三个不同节点缓缓浮现。
左首一位,身披仿佛由无数精密齿轮与能量回路构筑的战甲,面容被全覆盖式的头盔遮挡,仅露出两点冰冷的红光。他手中托着一本不断自动翻页、由光芒构成的厚重典籍——“法典执掌者·律令”。其身周弥漫着绝对的“规则”气息,仿佛他本身就是移动的法典化身。
右首一位,则是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银色流体,时而化作多面体,时而伸展出无数探测触须,没有固定的五官,只有一道毫无感情色彩的意念扫过——“存在归档者·格式”。它的职责,似乎是将一切不符合“公约”的存在,进行“格式化”处理。
而居中那位,李默并不陌生,正是曾有过一面之缘,被他以“归源定序”逼退的“秩序裁决官·定序者”!此刻,他脸色依旧淡漠,但眼神深处,却比上次多了一丝凝重与……必杀的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