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缓缓将四次进化的气息威压收敛。
此刻，他心里像是压了块湿冷的石头。
他见识过太多魔种了。
不少魔种，都已经完全丧失了人类时期的性格。
心里，只剩下进食和猎杀。
性格，变得无比疯狂。
更甚者，他们享受成为魔种的人生。
享受，凌驾于普通人的力量。
然而今天，却是他第一次在一个魔种的眼里，看到了痛苦。
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活着的疲惫。
顾初滢叹了一口气后，收起了指刃。
她盯着霍之之，片刻后，目光看向陈青：
“算了，我们走吧！”
这时，霍之之突然开口。
“我不想再吃人了。”
原本准备转身离开的顾初滢闻言，顿住了脚步。
她看向霍之之，眉头微皱，却没有说话。
“那天结束后，我就试过自杀。”
霍之之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用过还割过手腕，捅过自己的脖颈。”
“可最后，都自愈了......”
霍之之笑了。
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她看向顾初滢，用祈求的语气道：
“能不能帮帮我？”
顾初滢猜到她想干嘛，但仍旧下意识问道：
“你想我怎么帮你？”
霍之之站起身，走到顾初滢面前，看着她轻声道：
“我想死！”
“子郎哥走了，这世界就剩我一个了。”
“活着太累，我想去找他。”
陈青沉默着没说话。
他没想到霍之之，竟是在求死。
他想起了宋焱，宋茵那两兄妹。
当日的情况，与今天很相似。
魔种的本能，本该是生存与进化。
纵使是他，也拼尽全力想要进化。
当初，他在四次进化时，心脏出问题。
几乎都要失败了。
可当时强烈的求生意志，让他坚持了下来。
或许这就是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吧。
“求你了。”
霍之之抬起头，眼神里第一次有了焦点。
“你实力这么强，一定能杀死我的，对吧？”
“能不能给我个体面，我不想成为吃人的怪物。”
顾初滢盯着霍之之的眼睛，指尖再度泛起了银光。
可一直性格飒爽冷酷的她，在这一次竟无法爽快地杀死一个连一次进化都没有的同类。
顾初滢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自己刚成为魔种时候的样子。
她当时，也十分恐惧，迷茫。
第一次猎食，第一次猎杀同类。
这些埋没在记忆深处的画面，不断在她眼前闪过。
顾初滢忽然觉得，手臂重得有些抬不起来。
“初滢。”
陈青忽然开口，声音很低：
“她不该这样活着。”
顾初滢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时，她的眼底只剩下平静。
顾初滢再次看了眼霍之之，抬起手。
指刃上，凝聚出柔和的光。
“会很快的！”
她轻声道。
霍之之笑了。
这是陈青和顾初滢第一次见她笑。
笑容很干净，像雨后天晴的天空。
“谢谢。”
指刃落下的瞬间，
霍之之的眼睛，轻轻闭上了。
她的嘴角，还带着那抹笑意。
仿佛，终于卸下了背负的所有重量。
屋子里，
只剩下海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