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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章 质子屋兰朔(番外1)(2 / 2)

蔺景然惊魂甫定,看着勒马停在几步外、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的屋兰朔,眼中满是后怕与浓浓的欣慰。

她站起身,“朔儿!快下来,让我看看,可有伤着?”

屋兰朔利落地翻身下马,他快步走到蔺景然面前,眼睛像盛满了星星。

他摇摇头,言语间带着小小的自豪:“贵妃娘娘,朔儿没事!球…接到了!”

阿瑞、谢临和陆知言也策马围了过来。

阿瑞跳下马,用力拍了一下屋兰朔的肩膀,眼中满是真诚的赞佩:“屋兰!方才那一杆,太漂亮了!救得及时!”

陆知言更是咋咋呼呼:“哇!屋兰!你这手太绝了!跟草原上的鹰扑兔子一样快!改天一定要教我!”

屋兰朔被伙伴们围着,听着他们的称赞,感受着蔺景然关切的目光,还有远处御座上郗砚凛那难得的赞许眼神。

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心口涌向四肢百骸,浑身都暖洋洋、轻飘飘的。

屋兰朔咧开嘴,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那笑容像初升的朝阳,毫无阴霾,纯粹地映照着此刻的欢欣与荣耀。

屋兰朔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里挂着一个精致的锦囊,里面装着一样他无比珍视的东西。

那是初入宫时,北狄使者屋兰纥郑重交给蔺景辞,而后又被蔺景辞转赠给他保管的银狼符。

冰冷的银质图腾此刻隔着布料贴在身上,似乎也染上了他身体的温度,不再那么坚硬冰冷。

这一刻,马球场上的欢呼声,伙伴们热切的笑脸,颖贵妃娘娘温柔的关切,还有腰间那枚象征着遥远草原的银狼符,奇异地交织在一起。

屋兰朔清晰地感觉到,脚下这片坚实而温暖的土地,正以一种无声而强大的力量,将他稳稳地托住,包裹。

那是一种名为“归属”的暖流,悄然漫过心田。

他不再是风中飘零的孤草,他的根,已然在这片土地上,在这些人身边,悄然扎下。

………………

长安城的上元夜,是一场流淌着蜜与火的光之盛宴。

十岁的屋兰朔,已长成了清秀挺拔的少年郎,穿着蔺景然特意让人特意为他准备的簇新锦袍,眉目间的北狄轮廓在灯火映照下更显深邃英挺。

屋兰朔与阿瑞、谢临、陆知言三人,还有几个相熟的宗室子弟,像几尾活泼的游鱼,兴奋地汇入了朱雀大街上汹涌的人潮。

灯!目之所及,全是灯!

巨大的鳌山灯彩矗立在皇城前,山峦叠嶂,亭台楼阁,仙佛人物,皆由彩灯扎就,光华璀璨,恍若仙境降临人间。

沿街两侧,店铺摊肆,家家户户门前都挑起了各式花灯。

烛火透过彩纸、琉璃、绢纱,流淌出赤橙黄绿青蓝紫的梦幻光河,将整条朱雀大街映照得亮如白昼,连天上的星月都黯然失色。

“哇!快看那个!”陆知言指着不远处一个巨大的转鹭灯,兴奋得直跳脚。

那灯上绘着栩栩如生的四季花卉,灯内烛火的热气推动轮轴。

灯壁便缓缓旋转起来,上面的花鸟图案如同活了一般,流光溢彩,引得人群阵阵惊叹。

“那边有卖糖画的!”阿瑞雀跃地指着一个小摊。

老艺人手法娴熟,舀起一勺金灿灿的糖稀,手腕灵动地挥洒,在冰凉的石板上飞快勾勒。

眨眼间,一条腾云驾雾、须爪张扬的糖龙便活灵活现地呈现出来,引来孩子们一片欢呼。

屋兰朔被这从未见过的繁华盛景彻底迷住了。他贪婪地看着,笑着,惊叹着。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诱人的香气:刚出炉的胡麻饼焦香酥脆,桂花酒酿圆子甜香四溢,烤肉串的油脂在炭火上滋滋作响,散发出霸道的辛香。

陆知言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一个热腾腾的肉夹馍。

吃得两颊鼓鼓囊囊,还不忘给屋兰朔也塞一个:“快尝尝!这家的肉夹馍,绝了!”

他们随着人流缓缓移动,猜灯谜,看杂耍,听路边的胡姬用琵琶弹唱新学的长安小调。

屋兰朔甚至在一个售卖北狄皮货和小玩意的摊子前驻足良久,看到熟悉的狼牙挂饰和彩石手串,眼中流露出亲切的怀念。

摊主是个爽朗的北狄汉子,认出他腰间的银狼符,恭敬地行了个礼,还硬塞给他一个用草原特有的风干奶条做的小玩意儿。

“这才是真正的长安啊!连风都是甜的香的!”

陆知言满足地喟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满街华彩。

屋兰朔用力点头,心被这无边的繁华和温暖填得满满的。

他想,这大概就是“开满花”的感觉吧?

不是草原上那种零星的、倔强的野花,而是像眼前这样,铺天盖地、流光溢彩、充满烟火气的生命之花。

他想开口和阿瑞分享这感受,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惊呼!

“马惊了!快闪开——!”

人群瞬间炸开!

一辆满载着巨大灯架和竹篾材料的骡车,不知为何拉车的骡子受了惊。

双眼赤红,口吐白沫,疯狂地挣脱了束缚,拖着沉重的板车,横冲直撞地朝着人流最密集的岔路口冲来。

尖叫、哭喊、推搡。

原本有序的人潮瞬间变得慌慌无措,无数人被撞倒、践踏。

阿瑞、谢临和屋兰朔他们几个恰好就在那岔路口附近。

“五殿下!知言!”屋兰朔瞳孔骤缩。

混乱中,屋兰朔瞥见阿瑞护着一个被挤倒在地哇哇大哭的幼童,试图将其拉起。

而陆知言则被人流推搡着,眼看就要被卷向那疯狂冲来的骡车方向。

屋兰朔看着左边惊慌失措、互相推挤的人群,又看看右边一家店铺门口为防走水而放置的、盛满水的大铜缸。

屋兰朔灵活闪过挡在身前的两个慌乱路人,冲到缸边,用尽全身力气,双臂一推。

那沉重的铜缸倾斜倒下。

“哗啦——!!!”

冰冷刺骨的清水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澎湃地朝着惊骡的蹄子和车轮前方泼洒而去。

水流在石板路上迅速蔓延开一片湿滑的水域。

疯狂前冲的惊骡猝不及防踏上那片滑腻的水泊,前蹄一滑,庞大的身躯瞬间失去平衡,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轰然侧摔在地。

沉重的板车被巨大的惯性带着向前滑行了一小段,灯架竹篾稀里哗啦散落一地,堪堪在距离阿瑞和那个孩子几步远的地方停住。

巨大的惯性让散落的竹竿擦着陆知言的衣角飞过,惊得他脸色煞白。

所有人都被这惊险万分的阻截惊呆了。

“快!帮忙!”

阿瑞迅速将怀里的孩子交给旁边一位吓傻了的妇人,和谢临一起冲向摔倒在地的骡子,试图按住它,防止它再次暴起伤人。

陆知言也回过神来,连忙远离危险区域。

巡城的金吾卫终于赶到,迅速控制住场面,疏散人群,救治伤者。

蔺景辞和长孙衍将军不知何时也已赶到现场。

蔺景辞快步走到浑身湿透、站在倾倒的铜缸旁微微喘息的屋兰朔面前。

屋兰朔的锦袍下摆和靴子都湿透了,紧贴在身上。

初春的夜风吹过,冻得他嘴唇有些发白,但屋兰朔站得笔直,眼神里面还残留着方才惊吓的余悸。

“屋兰朔!”蔺景辞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但眼底深处是无法掩饰的后怕与激赏。

蔺景辞一把抓住屋兰朔冰冷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屋兰朔吃痛地蹙了下眉,“你不要命了?!”

屋兰朔抬起头,对上蔺景辞那双深沉如海、此刻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眼眸。

屋兰朔咧了咧嘴,想笑一下,牙齿却因寒冷和残余的紧张而微微打颤:

“蔺…蔺大人…五殿下他们…不能有事……”

屋兰朔的目光越过蔺景辞的肩膀,急切地寻找着小伙伴们的身影。

看到阿瑞和谢临协助金吾卫安抚惊魂未定的人群,陆知言虽然脸色发白但安然无恙地站在一旁。

屋兰朔才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

长孙衍走到蔺景辞身边,看着屋兰朔湿透的衣袍和冻得发白的小脸上。

又扫了一眼那口沉重倾倒的铜缸,赞许道:“屋兰小王子反应极快,当机立断。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长孙衍将军解下自己肩上的玄色大氅,不由分说地裹在了屋兰朔瑟瑟发抖的身上。

蔺景辞看着屋兰朔在宽大氅衣下更显单薄却挺直的身姿,严厉的目光终究是慢慢软化了,最终化作一声带着无限感慨的低叹:

“你这孩子……”那未尽的话语里,有责备,有后怕,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认同。

上元夜的璀璨灯火依旧在头顶流淌,喧嚣声渐渐回归。

屋兰朔裹紧了带着暖意和淡淡血腥铁锈味的氅衣。

看着眼前混乱平息后重新聚拢的伙伴们关切的脸庞。

还有蔺大人眼中那抹复杂却终于不再冰冷的暖色。

方才的惊险如同退潮,留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屋兰朔知道,自己拼尽全力守护的,不仅仅是一时的安危,更是这灯火璀璨、让他心安的人间。

这长安的万家灯火,此刻在他眼中,比任何北狄的篝火都要温暖明亮,值得他拼上一切去守护。

…………

太液池畔的垂柳在熏风中舒展着碧绿枝条。

国子监的经史课业早已超越了蒙学阶段。宽敞明亮的明伦堂内,鬓发斑白、德高望重的柳博士正捋着长须,抛出一个问题:

“诸生,前朝何以亡于藩镇之祸?我大邺立国百载,当以何为鉴?畅所欲言。”

堂下坐着的,皆是国子监的佼佼者,多为宗室贵戚及高官子弟。

有人引经据典,大谈“强干弱枝”之策。

有人痛陈前朝君王昏聩,用人失察。

有人则谨慎地提出应厚待边将,以恩义结其心。

十二岁的屋兰朔端坐其中,身姿如青松般挺拔。

两年的时光让他褪去了更多稚气,眉宇间沉淀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北狄血统赋予的深邃轮廓愈发清晰俊朗。

他安静地听着,目光沉静,仿佛在整理着纷繁的思绪。

待几位同窗发言完毕,柳博士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屋兰朔身上,带着一丝鼓励的探询:

“屋兰生员,你生于北狄,长于大邺,身兼两境之思,对此可有不同见解?”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有好奇,有探究,也有惯常的、不易察觉的审视。

毕竟,屋兰朔是质子。

屋兰朔从容起身,向柳博士和同窗们行了一礼。他的汉话早已流利纯正,只余下一点点独特的、低沉的尾音,反而添了几分长安本土人的韵味。

“学生浅见,前朝亡于藩镇,祸根或非仅在于藩镇二字。”

此言一出,堂内微有骚动。

屋兰朔无视那些细微的声响,目光澄澈,继续道:

“藩镇之祸,表象是武人拥兵自重,割据一方。

然究其根本,在于中央与地方、君王与边将之间,信这一字,已然崩坏。”

屋兰朔看着堂上悬挂的孔子像,沉稳道:“君王疑边将拥兵必反,故行猜忌掣肘之策,边将惧君王鸟尽弓藏,故生自保割据之心。

猜忌愈深,隔阂愈重,离心离德,终至兵戈相向。

此非单一方之过,实乃君臣互信之堤坝,先于刀兵而溃决。”

屋兰朔微微侧身,看着窗外太液池潋滟的水光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

“学生生于草原,深知牧人对水源草场的依赖。

一片草场,若水源丰沛,牧草繁茂,牛羊自然安守其地,无需争夺。

若逢大旱,水源枯竭,纵有严令苛法,也难阻牛羊为求生而越界奔突,甚至互相践踏。”

“我大邺幅员辽阔,边镇如手足。

君王为心,边镇为手足。

心若不疑手足,手足自当护卫心腹。

君王以诚待边将,明赏罚,重信诺,使其无后顾之忧。

边将亦当恪尽职守,忠诚体国,使其无僭越之隙。

如此,君臣相得,中枢与边陲血脉相连,藩镇之祸,或可消弭于无形。

此非仅靠强干弱枝之策,更需以信义为水,滋养四方,使天下共沐其泽,则根基永固。”

语毕,屋兰朔再次躬身一礼,平静地坐回座位。

柳博士捻着胡须的手停在了半空,眼中满是震动与激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