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在高台边缘,路明站在最前方,手按石栏。远处天际有黑点浮现,缓慢移动,像是云层下压的暗影。号角声响起,三长一短,是敌情预警。
副官快步走来,停在他身后半步位置,低声说:“先锋部队已进入视野,是否下令全面戒备?”
路明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始终盯着远方,手指在石栏上轻轻敲了一下,又一下。那节奏很慢,像某种无声的计时。
营区里没有人说话。各营早已完成整队,战旗插进土中,刀剑出鞘,列阵声在片刻前就已停歇。巡逻兵沿着防线来回走动,脚步比昨日更稳。阵眼修士盘坐在地,双手结印,灵力顺着地脉缓缓扩散,防御阵法已经启动,但没有激发外显光纹。
一名弓手站在前排,手指搭在弓弦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盯着远处的黑点,呼吸放得很轻。旁边的老卒察觉到他的紧张,侧头看了一眼,低声说:“别绷着,等命令。”
弓手没动,只点了点头。
高台上风渐起,吹动路明的衣袍。他抬起一只手,不是下令,也不是示意,只是将散落的一缕发丝拂到耳后。这个动作被下方一名传令兵看到,误以为是信号,正要奔出,却被身旁教官一把拉住。
“不动。”教官说,“他在看。”
于是整个营地继续静默。没有鼓声,没有呐喊,只有铁甲与兵器偶尔相碰的轻响。这种安静比任何喧嚣都更有压迫感。
副官站在原地,等了许久,终于明白不会再有回应。他闭上嘴,退后一步,站回自己的位置。他知道,这支队伍已经不需要命令了。
敌军黑点越来越近,能分辨出是三队飞行灵兽组成的侦察编队,速度不快,显然是试探性质。他们飞到距离营地十里处停下,未再前进,也未释放任何攻击信号。
营地西侧,一名值夜卫兵突然抬手,指向空中。“他们在调整位置!”
众人抬头,只见三队灵兽开始分散,呈三角形悬停,似乎在记录下方布防情况。这是典型的战前侦测手法,为后续大军提供情报支持。
阵眼修士睁开了眼。他没有起身,只是将右手掌心贴在地上,灵力注入更深一层。地下符文微微亮起,随即隐没。这是反侦测手段——让敌人看到的阵型与实际布局存在细微偏差。
路明依旧未动。他的视线从敌军身上移开,扫过自己阵营的每一处角落。东营的盾墙已经合拢,第七区的技术弟子正在检查供能线路,粮仓外围多了一圈临时屏障,那是昨夜才加设的防护措施。
一切都在运转,无需干预。
他知道,真正的决战不是靠一声令下就能打响的。它始于这一刻的等待,始于每个人守住自己的位置,始于全军上下不再依赖指挥也能自行应对变局。
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副官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战术简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要不要派影哨出去?至少干扰他们的观察。”
路明摇头。“不用。让他们看。”
副官皱眉。“可他们会把布防图带回主力部队。”
“那就让他们带。”路明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副官耳中,“我们不怕他们知道阵型。”
副官愣住,一时没理解这话的意思。
路明没有解释。他知道,敌方若以为看清了虚实,反而会轻敌。而真正的杀招,从来不在表面。
风更大了些,卷起地面沙尘。远方的三队灵兽仍悬停不动,像是在等待什么指令。营地内则一片肃然,士兵们握紧武器,却没有一人躁动。就连伤员区的人都坐了起来,有人拄着拐杖站到防线后方,准备随时补位。
时间一点点过去。
忽然,空中传来一声尖锐鸣叫。那是敌方灵兽发出的联络信号。紧接着,三队人马同时调转方向,迅速后撤,消失在云层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