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没动。他把沙盘上的敌军标记重新推演一遍,从南岭推进速度,到北崖诱敌反应时间,再到西坡禁制触发时机,逐一核对。
半个时辰后,第一道回令传来:阵法堂已开始熔炼玄铁母,预计两个时辰内完成阵枢重塑。
又过一炷香,斥候营回报:两名隐匿高手已出发,携带双份符箓,确保万无一失。
天色渐暗,烛火亮起。
路明终于坐下,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喝了一口。茶涩,但他没皱眉。放下杯时,杯底在桌面上留下一圈浅淡水渍。
外面传来轻微脚步声,是新的传令兵。
“南岭施工进度如何?”
“第一层阵基已铺完六成,预计一个半时辰内完工。”
“北崖灯阵呢?”
“正在调试光影角度,确保从远处看像有人换岗。”
路明点头,没再多问。
他知道,现在每一刻都在逼近那个时间节点——寅时整。
他起身走到墙边,取下挂着的一块黑色令牌。这是指挥中枢最高权限令,平时从不离墙。他握在手里,感受着上面残留的温度。
这时,一名侍从快步进来:“刚刚收到边境哨站消息,北崖附近发现一处新脚印,形状与敌侦察兵靴底吻合,已清除。”
路明盯着令牌,声音很平:“他们开始确认我们的布防了。”
侍从问:“是否需要调整?”
“不用。”他说,“让他们看。看到越多,越觉得我们按常理出牌。”
他把令牌放回墙上,转身再次走向沙盘。
南岭的红点依旧刺眼。
他伸手,在沙盘边缘摸到一枚小小的银钉。这是预留的机动指令标记,从未使用过。他捏住钉尾,轻轻拔出一点,又停下。
外面风声掠过屋檐。
他把银钉重新按回去。
此时距寅时整,还有三十二个时辰。
联合势力各部已接到命令,南岭施工声彻夜未停,北崖灯火忽明忽暗,西坡无人走动,却有两人悄然攀上峭壁,将符箓埋入岩缝。
没有人喧哗,没有人质疑。
命令下达清晰,执行迅速。
一种无声的秩序在蔓延。
路明站在窗前,看着远处训练场上最后一队弟子收剑归营。他们走过南岭方向时,有人抬头望了一眼山脊。
那一眼,不是恐惧,是警觉。
他收回视线,回到案前,翻开一本空白册子,提笔写下第一条战时记录:
“布防令已下,各部就位,静待敌动。”
笔尖顿了一下,他又添了一句:
“真正的考验,从现在开始。”
他合上册子,手指搭在封皮上。
窗外,一轮残月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