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人形晃了一下,变得透明。他转头看我,眼神复杂——有关切,有愧疚,还有别的什么。
“儿子。”他说,“时间不多。听我说。”
我想说话,但发不出声。
“血晶石碎了,但核心还在你身上。镜像体……不,我的意识,会逐渐消散。在这之前,你要做三件事。”
他语速很快,声音开始飘忽。
“第一,去找你娘。她在关外,黑水河北岸的‘忘川集’。她也是共鸣者,但当年为了保你,自封了能力。找到她,她能教你控制残留的晶核。”
“第二,公司真正的头目不是人类。是‘门’那边的叛逃者,代号‘牧羊人’。他在这个世界潜伏了五十年,建立公司,就是为了打开更多的‘门’,迎接他的族人。所有祭坛的位置,都在他脑子里。你要杀他,但必须先找到他的‘本体’——不在这个世界。”
“第三,不要完全排斥晶核。它现在是你的一部分,排斥,你会死。接受它,控制它,用它来关‘门’,而不是开‘门’。”
他身影越来越淡。
“还有……”他顿了顿,“对不起。当年丢下你和你娘,是不得已。血晶石在召唤,我若不走,它会引来更可怕的东西,把整个村子都……”
他没说完。身影彻底消散。
血晶石掉在地上,碎成十几块。只有核心一块,指甲盖大小,还亮着微弱的红光,滚到我脚边。
我捡起来。它不烫了,温温的,像普通的石头。
柳青爬过来,脸色惨白。“你爹……”
“死了。”我说,“这次真死了。”
周围一片狼藉。扭曲的树木,漂浮的碎石,还有那个女人炸开后留下的一地暗红色晶体碎片,像枯萎的花瓣。
远处传来发动机的声音。公司的援兵到了,这次不是小队,是车队,至少十几辆。
“得走了。”柳青撑着想站起来,但腿一软,又坐下。她失血太多,嘴唇发紫。
我架起她,捡起血晶石碎片塞进口袋,往林子深处走。没方向,只知道要远离这里。
走了大概一刻钟,柳青突然说:“你爹说的忘川集……我知道在哪儿。”
“你去过?”
“老陈提过。”她靠在我肩上,声音越来越弱,“那是‘破门会’的一个秘密据点。你娘如果在哪儿,说明她……可能也是破门会的人。”
“那牧羊人呢?你知道多少?”
柳青摇头。“只听过名字。老陈说,牧羊人从不在人前现身,只通过代理人下达命令。李司监那种级别,也只是代理人之一。”
林子前方出现亮光——不是车灯,是民居的灯光。我们走到林边,
天快黑了。
“进村。”我说,“找地方过夜,处理你的伤。”
我们沿着小路往下走。快到村口时,我回头看了一眼。
崩塌的祭坛山方向,天空残留着一道暗红色的痕迹,像伤疤。
而在那道“伤疤”旁边,更高处的云层里,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金属的反光。很大,梭形,静静悬在那里,像一只观察的眼睛。
是公司的飞艇?还是……
它动了,缓缓转向,朝向我们的方向。
我拉着柳青加快脚步。
村口第一家,院门开着,有个老太太在喂鸡。看见我们,她愣了一下。
“大娘,”我说,“能借宿一晚吗?我妹妹受伤了。”
老太太打量我们,眼神警惕,但看到柳青身上的血,还是点了点头。“进来吧。西屋空着。”
我们进院。老太太关上门,插上门闩。
“最近不太平。”她嘟囔着,“山里总传来怪声,还有光。你们……是从山里来的?”
我没回答,扶着柳青进西屋。屋子很简陋,但干净。我把柳青放在炕上,老太太端来热水和干净的布。
处理伤口时,老太太站在门口看。等弄完了,她突然说:“你们不是普通人吧。”
我抬头。
“普通人受这种伤,早死了。”老太太指了指柳青肩上的黑色纹路,“那是‘门毒’。只有被‘门’那边的东西伤到,才会这样。”
她走进来,关上门。
“我儿子以前也是你们这样的人。”她声音很低,“给公司做事,后来死了。死前他留了句话,说如果有一天,有受伤的‘同行’来村子,能帮就帮。”
她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颗黑色的药丸。
“这是他从公司偷出来的‘清毒丸’,能解门毒。只剩三颗了,给你们两颗。”
柳青接过药丸,没立刻吃。“大娘,您儿子叫什么?”
“周安。”老太太说,“他说他在货栈当账房,但我猜……不只是账房吧。”
我和柳青对视一眼。周安——就是之前货栈那个帮我们的女人的丈夫。
“您儿媳妇……”我试探着问。
“死了。”老太太表情麻木,“半年前,公司的人来家里搜东西,她反抗,被打死了。我现在就一个人。”
她说完,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柳青服下药丸。很快,她肩上的黑色纹路开始消退,速度比用龙血藤快得多。脸色也红润了些。
“这药……”她看着剩下那颗,“很珍贵。公司内部都不多见。”
“老太太不简单。”我说,“她可能知道更多。”
正说着,窗外突然传来狗吠声。不是一只,是全村子的狗都在叫,叫得很急,很凶。
然后是敲门声。不是我们这户,是隔壁。
一个男人的声音,很冷:“搜查。开门。”
公司的追兵,进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