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按捺不住,身子前倾,脸上堆起一种心照不宣的笑容,“高东家,您这话就见外了,谁不知道您这特许是板上钉钉,是陛下亲口允诺的,张大人那里,您还说不上话?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高成磊神情不变,端起茶盏来,这意思很是明显了!
李万福却当做没看见,继续道:“只要高东家肯帮忙周旋,需要什么,您尽管开口,是黄白之物,江南的宅院,还是...嘿嘿,兄弟我认识几位绝色的扬州瘦马,保管...”
他挤眉弄眼,试图用最直接的好处来打通关节。
高成磊闻言,脸上本维持的笑容也终于淡去,目光锐利地扫了李万福一眼,虽未动怒,但语气已然带上了三分冷意,“李东家,慎言!”
他站起身,不再看李万福,而是对司文元几人拱了拱手,“成磊方才已言明,此事关乎国法,非钱财、人情可动,诸位若真想参与北贸,正当途径是向北疆榷场衙门呈递文书,证明自身实力与价值,言尽于此,诸位,请回!”
这便是直接送客了!
李万福碰了一鼻子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看着年纪比自己小了两轮不止的高成磊气不打一处来,话没过脑子就直接出了口。
“高成磊,你别给脸不要脸,真当自己一步登天了?我告诉你,在松江府这一亩三分地上,老子之前是给你面子才叫你一声高东家,离了朝廷的势,你高家算个屁!”
司文元想拉住他让他住嘴也是来不及了!
他只在心中骂这个蠢货,他这些话一出口,高成磊便是能帮,也不想帮他们了!
李万福面目狰狞,唾沫横飞,“你不帮忙是吧?好!很好!你以为你高家的工坊、扑面、船队都在天上飞?老子告诉你,在松江,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高家的布一匹都出不了松江,让你高家的船在码头烂掉,让你知道,什么叫强龙不压地头蛇!”
这已是赤裸裸的威胁,高成磊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但他心中清楚,李万福这种地头蛇,明面上的大动作或许不敢,但暗中使绊子、煽动工人、勾结胥吏刁难,绝对做得出来。
官府对于这种商业上的“摩擦”往往难以深究,届时高家在松江的产业必将受到不小的困扰。
他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刚想要叫人将他们赶出去,便听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锤子般刺破了李万福的叫嚣。
“哦?本官倒是想听听,是谁这么大能耐,能让为朝廷立下大功、陛下亲口嘉奖的商行,在松江府做不成生意?”
众人骇然回头,只见一位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面容冷峻的锦衣卫,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身后还跟着两名按刀而立的锦衣卫力士。
正是常年在江南处理政务的锦衣卫同知,高文采。
高文采眼神如刀,缓缓扫过面无人色的李万福等人,最后落到高成磊身上,微微颔首,遂即语气森然对李万福说道:“本官方才似乎还听到,有人公然提及,要以黄白之物、宅院、乃至于扬州瘦马,行贿朝廷特许官商,意图左右国策,李万福,你可知这是何罪?”
“轰!”
李万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司文元等人也是面如土色,浑身抖如筛糠。
他们刚才在厅内说的话,竟然全被锦衣卫听了去!
“这位大人,误会!天大的误会啊!”李万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小人...小人是猪油蒙了心,胡言乱语,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啊!”
高文采冷哼一声,根本不屑看他,对高成磊道:“高东家,陛下与朝廷信重你,委以北贸重任,岂容此等宵小之辈威逼利诱、肆意诋毁?此事,本官既然撞见,定不会做事不理!”
他这话,既是说给高成磊听,更是说给地上那几个已经吓破胆的商人听。
高成磊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既有感激,也有后怕,他拱手道:“有劳大人主持公道!”
高文采一摆手,对身后力士下令道:“将这个妄议国策、企图行贿、威胁朝廷功臣的狂徒,带回去详细盘问,看看背后还有没指使!”
“是!”两名力士当即上前。
李万福当场吓得几乎昏厥,而在场的司文元几人更是担心连累己身,一个都没有开口为他说话求情。
高成磊看着刚才还气焰嚣张的李万福如同死狗般被拖走,司文元等人也是面无人色,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反而更加清醒。
高文采扫了一眼司文元几人,遂即又道:“本官此次前来松江,是收到命令,协同吏部及地方有司,核查申请特许之行商背景,方才那李万福,看来是省了本官的事了!”
如此心术不正,还有什么好查的。
高成磊心中了然,这背景审查果然严密,连锦衣卫都动用了,而在一旁的司文元此刻是再也不敢打歪主意,若能选上是最好...若选不上,那就是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