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为民立刻警觉起来。
他想起之前基金会收集老旧小区管网图纸的事,现在又是战备工程图纸……这两者之间,有没有联系?
“吴工,您帮忙复原了多少这样的图纸?”
“七个。都是大型掩体,每个都能容纳数百人到上千人。”吴工说,“位置分布在市区不同地方,但有一个共同点——都在人口密集区或者交通枢纽附近。”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周为民脑中形成:如果这些废弃的防空掩体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改造成秘密据点、武器藏匿点、甚至恐怖袭击的发起地……
“谢谢您吴工,这个情况非常重要。”周为民立刻打电话向王铁山汇报,同时安排街道和社区工作人员,对这七个掩体的现状进行初步排查,“注意安全,不要打草惊蛇,先确认出入口是否完好,有没有近期被开启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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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省城某高档小区。
一栋别墅的书房里,窗帘紧闭。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男人坐在黑暗中,面前的三部手机轮流震动。他是“深根计划”在江南省仅存的未被控制的四名核心层之一,代号“园丁”。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加密信息:
“园丁,情况危急,立即销毁所有,启动‘冬眠’。”
“海底指令:执行‘深潜’方案,切断所有联系。”
“信天翁说:最后一份‘礼物’已经送出,目标沈青云,三日内生效。”
园丁的手在颤抖。他是省里某个研究机构的负责人,表面上温文尔雅,实际上为“深根计划”服务了八年。他经手过的资金超过两亿,发展的下线遍布多个领域。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想到“护盾”行动如此雷霆万钧。
他看着第三条信息:“最后一份‘礼物’……目标沈青云……”
他知道这是什么。那是“深根计划”最隐秘也最致命的一环,代号“蒲公英”——一种通过长期接触、缓慢起效的生物制剂,无色无味,可通过皮肤接触、食物或空气传播,初期症状类似感冒,但随着时间推移,会逐渐破坏免疫系统和神经系统,最终导致多器官衰竭死亡,且极难被检测出真实病因。
他记得,三个月前,“信天翁”亲自来省城,在一次学术交流会上,与沈青云有过短暂握手。那次握手,是经过精心安排的。而负责传递“礼物”的,是交流会上一名不起眼的服务生,也是“深根计划”的底层执行者。
园丁不知道那之后沈青云是否出现了异常,但从公开报道看,沈青云依然正常工作,只是近期显得疲惫——这符合“蒲公英”的初期症状。
他该怎么做?继续执行指令,还是……
手机又震动了,是另一个号码,没有加密:“爸,妈妈说你电话打不通,她很担心。你什么时候回家?小宝想你了。”
是他在国外留学的儿子。
园丁闭上眼睛。他知道,如果他叛变,他在国外的妻儿将会面临什么。如果他继续,沈青云可能会死,但也许……也许“圣地”会放过他的家人?
不,他了解那些人。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人,无论是叛徒还是忠犬。
颤抖的手拿起另一部手机,这部手机从未用过,只存了一个号码。他输入信息,犹豫了很久,最终按下发送键:
“护盾指挥部:我是‘园丁’,请求庇护。我知道‘蒲公英’的事,沈青云有危险。另外,七个防空掩体,已被改造成武器库和据点,位置是……”
信息发出后,他迅速销毁了所有手机和资料,从书桌暗格里取出一把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但最终,他没有扣下扳机。他想起儿子小时候骑在他肩上的笑容,想起妻子做的热气腾腾的汤面。
他放下枪,拨通了110:“我要自首。我有重要情况汇报,涉及国家安全,和沈青云书记的生命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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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第一医院,特护病房。
沈青云正在输液。三天前,他突然发高烧,全身无力,检查结果显示是“重感冒和过度疲劳”,但常规治疗效果不佳。在医生的强烈要求下,他住院观察。
王铁山和周为民站在病房外,面色凝重。
“医生怎么说?”周为民低声问。
“免疫系统指标异常,但找不到明确病因。”王铁山声音沙哑,“专家会诊了三次,意见不一。有的认为是病毒感染,有的认为是自身免疫性疾病,有的……认为是中毒,但毒理筛查全部阴性。”
“园丁说的‘蒲公英’……”
“已经采集血液和分泌物样本,送到北京最顶尖的实验室了。”王铁山眼中布满血丝,“但需要时间。园丁只知道有这个东西,不知道具体成分和解毒方法。他说‘信天翁’告诉他,中毒者会在一个月内逐渐虚弱,三个月内器官衰竭,而且症状与疲劳、感冒、自身免疫病高度相似,极难确诊。”
周为民握紧拳头:“所以,他们早就对沈书记下手了。那次学术交流会……”
“已经控制了那个服务生,但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按指令在沈书记的茶杯边缘涂了一层透明的凝胶。”王铁山说,“凝胶样本已经送检。但即使确认了成分,要找到解毒剂也……”
病房门开了,医生走出来,面色严肃:“两位领导,沈书记请你们进去。他有话要说。”
病房里,沈青云半靠在床上,脸色苍白,但眼神依然清醒锐利。
“情况我都知道了。”他开口,声音有些虚弱但平稳,“园丁的自首很及时,七个掩体的位置已经锁定,正在部署清理行动。至于我……”
他顿了顿:“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有数。这几天虽然乏力,但思维还算清晰。敌人想用这种方式让我倒下,但他们低估了两件事。”
“第一,江南省的‘护盾’行动已经全面展开,形成了完整的指挥和执行体系,不会因为一个人倒下而停止。”
“第二,”他看向王铁山和周为民,“我有你们,有成千上万相信正义、坚守职责的同志。我倒了,你们会继续扛起这面旗。”
王铁山眼睛发红:“沈书记,您不会有事的!北京那边已经组织了最好的专家团队……”
“我知道。但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争取最好的结果。”沈青云摆摆手,“现在听我说:第一,立即成立‘护盾’行动临时指挥部,铁山同志任总指挥,为民同志协助。第二,七个掩体的清理行动要快、要准、要狠,绝不能让里面的东西流出来。第三,全力追查‘信天翁’和海底结构,那是‘圣地’的命门。”
“可是您……”周为民哽咽。
“我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诱饵。”沈青云竟然露出一丝微笑,“如果我倒下了,敌人就会放松警惕,就会露出更多破绽。而你们,要抓住这些破绽,给他们致命一击。”
他看向窗外,夜色深沉,但东方已经隐隐透出曙光。
“这场仗,我们不仅要赢,还要赢得彻底。要告诉所有人,无论手段多么隐蔽、多么阴险,企图分裂我们的国家、破坏我们的稳定、伤害我们的人民,都必将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因为,”他一字一句,斩钉截铁,“这里是江南,是中国。这里的天,永远是晴朗的天;这里的地,永远是坚实的地。”
王铁山和周为民挺直腰杆,同时立正,敬礼。
走出病房时,天边第一缕阳光正好刺破云层,照亮了整个城市。
新的一天,新的战斗,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