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殊动作微顿,回头看向她,那双曾经蕴着悲悯佛光的眼眸,此刻清澈却平静无波。
“这位小师父,你说的这些,我从未听过。我叫无殊,自幼随师父学医,一直生活在这盛京城。”
长念和净尘安静了下来,实在是没招了,佛子他这一点也没装啊。
“几位慢走。”无殊的声音打破了微妙的寂静。
门扉在身后轻轻合拢,四人站在医馆后巷的阴影里,一时无言。
江望舟他们早就在附近等着了,见几人出来,赶紧从暗处摸过来,压低声音问:“怎么样?人找着了吗?能直接带出来吗?”
长念身为佛修,平日里性格极其稳定,此刻却有些急道:“找到是找到了,可佛子他不仅没了灵力,连记忆都没了,有了未婚妻,头发都长出来了!”
净尘捻着佛珠,眉头皱得紧紧的:“而且他身上的佛气都散了,浑身就是凡人的气息,方才谢前辈探过他体内,连一丝灵力波动都没有,实打实就是个普通人。”
谢清尘握着纪岁安的手腕,看了一眼另外几人,“先回去。”
回到客栈房间,气氛有些压抑。
云落雨最先沉不住气:“无殊这是完全失忆了?连自己是菩提宗的佛子都忘了?还有那个未婚妻又是怎么回事啊?”
无殊从前那样子,别说是对女人了,感觉他对世间万物都是一个态度啊。
“更奇怪的是,他身上没有半分灵力波动,完全像个凡人。”净尘眉头微蹙,“但谢前辈方才探过他的经脉,虽无灵力流转,根基仍在,不像是被人强行废去修为。”
谢清尘忽然开口,“有一种秘法,可封存修士的修为与记忆,令其如凡人般重新经历轮回。”
纪岁安皱眉,“那他现在凡俗界,是渡劫?”
净尘手一顿,开口:“可佛子如今尚年轻,修为也才元婴啊。”
长念皱眉,“莫不是情劫?”
云落雨几人对视一眼,“完全不清楚。”
佛修劫数颇多,他们对佛修的了解还是太少了,长念和净尘又只是两个弟子,了解的也不算太多。
“现在关键是弄清楚那个李大夫的底细,以及无殊的那个未婚妻究竟是谁。”纪岁安坐在桌边撑着下巴,“明日天亮,我们分头行动。”
她看向众人,“长念和净尘继续观察医馆,我和小师祖去查查这家医馆和李大夫的背景,大师兄你们在城南一带打听打听,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新来的陌生面孔,如果是有人特意让无殊入的劫,那恐怕不会这么快离开。”
众人点头同意。
第二天一早,盛京城南渐渐热闹起来。
纪岁安和谢清尘换了身不起眼的装束,在仁慈医馆斜对面的茶楼二层要了个临窗的雅座,正好能看见医馆门口。
医馆准时开门,小学徒在门口洒扫,李大夫坐在诊室中,已经开始有病人上门。
一直快到晌午时,无殊才出现。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青色布衣,长发依旧用木簪束着,手里提着个篮子,似乎是要出门采买。
“跟上他。”纪岁安放下茶盏。
两人悄无声息地下了茶楼,远远跟在无殊身后。
无殊走在街市上,不时在菜摊前停下,熟练地挑拣讲价,与摊主交谈时神色自然平和,确实像个在此生活多年的寻常青年。
跟了一路,纪岁安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就在无殊买完菜,准备返回医馆时,一个穿着鹅黄衣裙的少女突然从旁侧巷口跑出来,险些撞到他。
“哎呀!”少女惊呼一声,站稳后抬头,看见无殊,眼睛一亮,“阿殊哥哥!”
无殊看见她,唇角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婉娘,慢些跑,当心摔着。”
名叫婉娘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容貌清丽,眉眼间透着活泼灵动。
她脸颊微红,看了看无殊手中的菜篮,“阿殊哥哥又出来买菜呀?李爷爷今日忙吗?”
“师父在看诊,不忙。”无殊答道,“你怎么跑出来了,绣坊的活儿做完了?”
“今日歇息嘛,”婉娘凑近些,声音带着几分娇俏,“阿殊哥哥,我娘说过几日想请李爷爷去家里吃饭,商量我们明年的婚事!”
少女活泼灵动,对于这样的事也不带娇羞,反而十分爽朗。
无殊闻言,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点了点头:“好,我回去会同师父说。”
婉娘闻言笑得更开心,飞快地塞给无殊一个绣着并蒂莲的香囊,转身就跑远了。
无殊捏着香囊,站在原地看了片刻,才转身继续往医馆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