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站在原地,手心还疼着。他看着面前跪着的少年,声音不大,但很冷。
你是苗山大祭司的孙子?
那你说,她被关在哪?
少年没抬头,手指插进土里,用力到发白。阿渔背着昏迷的苏弦,站得直直的。她盯着少年手腕上的紫斑——颜色比之前更深了,边上已经开始发黑。
陈默又问:“你知道采药人走哪条路,能闻出骨哨的位置,还能避开蛊阵。可你身上没有巫族图腾,说话也不像本地人。你到底是谁?”
少年动了动,终于抬起头。脸上都是汗和泥,眼神闪了一下,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说。
陈默不说话。他就这么等着。他知道,人一紧张就怕安静。
少年开口了,声音哑:“我……我不是来害你们的。”
这不是答案。
陈默往前一步,影子盖住了少年。“你在浪费时间。命丝反噬越来越快,不说实话,等你撑不住的时候,谁都救不了你。”
少年喘了口气,忽然笑了下,有点苦。“好。我说。”
他慢慢撑起身子,单膝跪着,没完全站起来。“我叫苗山,是苗阿婆的孙子。我没骗人。”
陈默不动。
“但我不是采药人。”苗山低头看自己的手,“我是逃出来的。三天前,他们把我奶奶关进魂骨井,拿走了她的冰心戒。我是唯一活下来的人。”
阿渔皱眉:“那你一开始为什么不讲?”
“我不敢。”苗山声音低了,“我知道你们不会信。可只要我说出身份,他们就能顺着命丝找到我。我一开口,就会死。”
陈默盯着他:“那你现在为什么说了?”
“因为你们已经怀疑我了。”苗山抬头,“而且……你们过了骨笛阵,躲开蜂群,破了地下骨刺。你们有本事,不是冲我来的。你们也在找东西。我想,也许我们能互相帮忙。”
林子里很静。
苏弦还在昏着,背上的骨琴突然轻轻震了一下。不是声音,是那种从里面传来的震动,像心跳。
阿渔感觉到了,手指碰了碰琴面。有点温。裂缝还在,但里面好像有什么在流动。
她看向陈默:“他说的……可能是真的。”
陈默没回应。他蹲下来,和少年平视:“你说你是苗山,那就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苗山苦笑,“我没有信物。命丝是我的弱点,不是证据。”
“你有。”陈默说,“血脉才能打开巫族秘地。魂骨井只有亲人才能进去。如果你真是她孙子,你就知道入口在哪。”
苗山愣住。
他没想到对方知道这个。
几秒后,他闭眼,再睁开时,不再躲闪。“入口在南边三里,一片枯石林中间。地上有九个坑,按北斗排。踩错一个,就会触发骨蛊。我奶奶教过我怎么走。”
陈默站起来,回头看向阿渔。阿渔点头。
她说:“我能感觉到。前面有一股气息,和骨戒很像。”
陈默不再犹豫:“带路。”
苗山没马上动。他看了看手腕上的紫斑,深吸一口气,扶着树干站起来。腿还在抖,但他不让别人扶。
“谢谢。”他说,“我知道你们不一定信我。但我只想救她。她养大了我,教我认草药、辨蛊虫。他们说她老了,守不住规矩,要换新人。可那些人根本不是为了部族,是要把骨戒交给外人。”
陈默听着,没打断。
“他们想用骨戒打开南疆地脉,放出地底的东西,说是‘新神’。可我见过那东西出来一次……它吃人,连骨头都不剩。”
阿渔低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前。”苗山声音绷紧,“他们在夜里挖开一座古坟,放出一团黑气。我奶奶拼死封住洞口,才没让它出来。可她也受伤了,被他们趁机抓走。”
陈默握紧拳头,掌心伤口裂开,流出血来,他不在意。
这些事,已经和他们找骨戒的路连在一起了。
他看向密林深处。树变少了,地面不再是软土,变成硬灰岩。空气中有股味道,像烂草药混着铁锈。
苗山抬起手,指向前方:“那边。穿过这片石头地,就能看到第一根祭柱。”
队伍继续走。
这次,苗山走在最前面。脚步不稳,但方向很准。每走一段,他都会停下来看地形,确认路线。
阿渔落后半步,小声对陈默说:“他的命丝在跳。不是因为蛊虫,而是靠近了什么东西。我在龙宫见过类似的情况——当血脉之物接近本源时,会共鸣。”
陈默点头。他也感觉到了。左眼下骨纹一直在发热,不是疼,是一种警告。
走不到一里,地上出现一道裂缝,两尺宽,看不到底。边上是高温烧过的痕迹。
苗山停下:“这是护界沟。本来是空的。现在……有人动过。”
陈默蹲下,伸手摸到一块碎石。捡起来一看,上面刻着巫族封印符文,已经被破坏了。
他扔掉石头:“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
“必须加快。”苗山急了,“如果他们在月圆前完成仪式,地脉一开,整个南疆都会变成死地!”
陈默看他:“还有多久?”
“明天晚上。”
大家加快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