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学院西侧。
这里有一排红砖房。
玻璃早就碎了一地,墙角爬满了枯死的爬山虎。
这是废弃了五年的旧温室。
“嘎吱——”
生锈的铁门被推开。
灰尘扑簌簌地往下掉。
王教授站在门口,捂着口鼻,眉头拧成了疙瘩。
“林同学,这地方太破了。”
“设备也都坏了,要不我再去向院里申请个新的实验室?”
林晚意站在灰尘里。
她没戴口罩。
白衬衫上沾了点灰,她也没拍。
“不用。”
她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屋子,目光落在那些破旧的铁架子上。
“这里正好。”
“我要养的东西,不需要太好的环境。”
王教授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林晚意已经挽起了袖子。
“教授,让人把东西卸下来吧。”
十分钟后。
一辆绿皮卡车“突突突”地开到了温室门口。
车斗还没打开。
一股浓烈的、带着土腥味和腐烂气息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周围围观的学生“哗”地一下散开了。
“呕——”
有人没忍住,直接干呕出声。
“什么味儿啊这是!”
“死老鼠吗?”
“臭死了!”
陈志远站在人群里,捏着鼻子,脸上的表情像是吃了苍蝇。
他看着林晚意,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
“这就是你的高科技?”
“我还以为你要弄什么显微镜、培养皿呢。”
“合着是弄了一车垃圾回来?”
林晚意没理他。
她走到车尾,拍了拍车厢板。
“卸货。”
两个工人跳上车。
一个个竹筐被搬了下来。
筐里装得满满当当。
全是灰扑扑、毛茸茸的茧子。
柞蚕茧。
那股腥臭味,就是从这些茧子里散发出来的。
而且因为运输途中有些挤压破损,流出了黄色的汁液,味道更冲了。
陈志远往后退了两步,扇了扇面前的空气。
“林晚意,你是不是疯了?”
“你是千金大小姐,玩这种脏东西?”
“别一会儿吐在里面,还得找人抬你出来。”
周围的同学也指指点点。
“这也太恶心了。”
“这能治棉花虫?”
“我看她是破罐子破摔了吧。”
林晚意转过身。
她从包里拿出一件白大褂,利落地穿上。
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
然后带上橡胶手套。
拿起一把银色的长镊子。
“陈志远。”
她叫了一声。
陈志远一愣。“干嘛?”
“过来。”
陈志远皱着眉,不情不愿地挪了两步。“有话快说,臭死了。”
林晚意没说话。
她走到一个竹筐前。
弯腰。
镊子如闪电般探出。
“咔嚓。”
一声轻响。
一个完整的柞蚕茧被剖开。
镊子尖稳稳地夹住里面那团还在蠕动的、黄白色的蛹。
还有附着在旁边的,密密麻麻的卵。
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
精准得像是在做手术。
下一秒。
那把夹着还在扭动的虫蛹的镊子,直接怼到了陈志远鼻子底下。
距离他的鼻尖,只有一厘米。
虫蛹身上粘稠的液体,甚至差点滴在他嘴上。
“啊!!!”
陈志远惨叫一声。
整个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一跳。
脚下一滑。
一屁股坐在了泥地上。
“你干什么!你有病啊!”
他手脚并用地往后爬,脸都吓白了。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
林晚意收回镊子。
面无表情地把虫蛹扔进旁边的托盘里。
“连虫子都怕。”
“你也配学农?”
两句话。
像两个耳光,扇在陈志远脸上。
他涨红了脸,爬起来,指着林晚意的手指都在抖,却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林晚意不再看他。
转身,拎起那筐茧子,走进了充满腥臭味的温室。
背影挺拔。
没有一丝嫌弃。
……
中午。
日头正毒。
温室里的温度很高,那股腥味经过发酵,更是熏得人睁不开眼。
工人们卸完货就跑了。
看热闹的学生也都散了去食堂。
谁也不愿意在这个“臭气室”多待一秒。
林晚意把门反锁。
拉上了窗帘。
原本昏暗的温室,更加幽静。
她摘下手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