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早知此女不凡,却也没想到其武艺竟精湛至此。
徒手接箭,这份眼力、胆魄与手劲,便绝非寻常将领所能及。
随即,徐澜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心中泛起一种许久未曾有过,颇为新奇的感觉。
向来都是他以绝对力量横推一切,庇护他人,镇压万千敌。
没曾想,今日在这汉末三国世界,竟会被人护在身后……
而且,还是被一位初次见面的女将所“保护”。
尽管这“保护”对他而言毫无必要,但这份体验,确实新鲜。
“真是,新奇啊。”他望着吕玲绮在敌群中挥剑的飒爽英姿,于心中轻声自语。
此刻,残阳如血,将她的玄甲与披风染上一层瑰丽而悲壮的金红。
喊杀声、兵刃碰撞声以及惨叫声混杂在一起,在这荒凉的山坳中回荡。
片刻过后。
吕玲绮玄甲上的血迹已粗略擦拭,却仍留有些许暗红痕迹。
她端坐马背,身姿依旧挺拔,清冷的目光扫过正在清理战场的士卒。
这一战,匪寇尽数伏诛,己方亦有些许折损,好在未伤根本。
她微微侧首,瞥向一旁静立的徐澜。
少年白衣依旧,纤尘不染,仿佛方才那场突如其来的厮杀,于他而言不过是隔岸观火,未曾沾染分毫。
这份超然,令她心头那丝疑虑再次浮现——这文弱士子般的家伙,怎会如此淡然?
“此地匪患已清,不宜久留。”吕玲绮收回目光,声音带着沙哑与冷冽,打破了沉寂,“随我回徐州。”
徐澜闻言,轻轻颔首,并未多言。
他抬眼望了望如血般的残阳,目光深邃,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
时间流逝。
徐州城的轮廓在前方逐渐清晰,如同一头匍匐在淮泗大地上的巨兽。
吕玲绮一夹马腹,队伍再次启程,马蹄声显得格外清晰。
越靠近徐州,气氛便愈发不同。
沿途可见巡逻的哨骑,甲胄鲜明,刀枪映着微弱的寒光,显露出一股严整的军威。
城郭巍峨,墙高池深,箭楼之上守卒的身影隐约可见。
此时的徐州,在吕布治下,虽经战乱,却也有了几分喘息之机。
温侯吕布,凭借手中方天画戟,胯下赤兔马,横扫徐州,败刘备,据有此等形胜之地,声威一时无两。
既有雄踞一方的基业,又有天下无双的勇力,争霸天下的野望,在这位无双之将的心中,早已升腾而起。
然而,此刻意气风发的吕布绝不会想到,盛极而衰的转折,竟会来得那般迅猛与酷烈。
就在下一年,那冥冥之中,属于下邳城的白门楼,已在他的脖颈后方投下冰冷的阴影。
但这些未来的阴霾,此刻尚被眼前的强盛与野心所遮蔽,无人能够窥见。
队伍穿过高大的城门,踏入徐州城内。
吕玲绮并未多作停留,径直将徐澜引至城内一处颇为清静的馆驿。
“阁下今夜便在此歇息。”她勒住马缰,对徐澜说道,语气虽仍显清冷,却已算得上周到,“若有需用,可吩咐驿丞。”
徐澜抬眼看了看这处院落,虽不奢华,却也整洁雅致,显然并非寻常士卒所能居住。
他微微拱手,“有劳吕姑娘费心安排。”
吕玲绮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想从他平静的面容上再看出些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明日,或许家父会想见你一面。”
留下这句话,她便不再多言,调转马头,带着亲兵,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的尽头,直奔城主府而去。
城主府内。
一股肃杀之气弥漫。
吕玲绮穿过重重守卫,径直走向后院的演武场。
尚未走近,便听得阵阵凌厉的破空之声,如同裂帛刺入耳膜。
远远地,她便看到那道熟悉无比的高大身影。
那身影未穿全甲,只着一身劲装,裸露的臂膀肌肉虬结,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其手中那杆方天画戟,此刻正化作一道道森寒的流光,在场中肆意挥洒。
戟风呼啸,卷起地上尘埃,仿佛将周围的空气都撕裂开来。
这身影自然就是吕布了。
此刻的吕布黑发狂舞,身形闪转腾挪间,真如一尊降世临凡的魔神,每一击都蕴含着开山裂石般的巨力,却又带着超出寻常的精妙与灵动。
显然,这位温侯无论是在力量还是戟技方面,都达到了世间最顶尖的水平。
哗——
吕玲绮停下脚步,静静立于演武场边缘的阴影里,没有出声打扰。
她看着父亲练武的场景,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拜与敬畏。
这天下间,能在厮杀一道上与父亲媲美者,必然再无第二人。
忽的,就在这时,只见吕布一声低喝,身形猛然前冲,方天画戟携着万钧之势,向前疾刺!
戟尖未至,那凝练至极的劲风已轰至一块用作箭靶的厚实青石上。
轰!
一声闷响,碎石迸溅!
那青石竟应声从中裂开,随即哗啦啦散落一地。
这一击之威,刚猛无俦,已非常人所能想象。
至此,吕布才缓缓收势,方天画戟斜指地面,戟刃上的寒光流转不定。
他气息悠长,仿佛方才那番剧烈运动并未消耗多少体力。
他甚至没有回头,浑厚沙哑的嗓音就已经响起:
“玲绮回来了。”
吕玲绮这才从阴影中走出,步履轻盈地来到父亲身后,轻声应道:“是的,爹爹。”
她略微停顿,组织了下语言。
便将今日巡狩途中,如何遭遇流民,如何剿灭山匪,以及如何遇见徐澜,并将其带回徐州安置的经过,仔细地说与吕布听。
她叙述得条理清晰,并未赘述,却也未遗漏徐澜那异于常人的气度与镇定。
吕布静静听着。
直至吕玲绮语毕,他才缓缓转过身来,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双目如同鹰隼般锐利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