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另一辆马车里。
钱月华和沈业云,也面对面坐着。
“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阿君听不听得明白,我不好说,但宁方生一定是听明白了。”
钱月华想着那方比她早一些掏出来的帕子。
“如果我没有感觉错,这人对卫东君有几分情谊,卫东君对他,也极为信任,他们之间……”
“怎么了?”
“我感觉有一种默契。”
钱月华见沈业云眼里满是疑惑,索性把话说得更直白些。
“这种默契,就是你看我一眼,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看你一眼,我也清楚你脑子里的东西,无需多说。”
沈业云大惊失色。
这样的默契,必须经过漫长岁月的磨合,才能在两个人之间形成。
卫家出事到现在,满打满算才三月多,四月不到的时间。
卫四活着的时候,他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卫家三小姐的身边,有这样一号人物存在。
“月华。”
沈业云不得不多问一句:“你感觉此人,是敌,是友?”
“藏得太深,感觉不出来,我希望是友非敌。”
钱月华抿了抿唇:“如果是敌,那便太可怕了,我敢说他比我父兄,比你,比卫四,哪怕比着太子,都要更胜一筹!”
“当真这么厉害?”
“他的眼睛里,有种洞察一切的了然。”
钱月华仔细想了想:“好像……这世间的一切,他都能看透,也都经历过。”
沈业云神色凝重起来。
据他所知,钱月华是个收着的人,做事收着,说话收着,她所有的勇敢和大胆,都只用在了卫四这一个人的身上。
她形容宁方生,用了“可怕”两个字。
那么现实是,宁方生只有比她形容的,更厉害,更可怕。
“卫四走之前,再三叮嘱过我,让我留心卫家,卫承东被我拘在身边,左右出不了什么大事,但别的人……”
“别的人,此刻也不是你有精力去担心的。”
钱月华打断他的话:“我父兄的信一旦呈到御案上,四九城便热闹了。”
沈业云目光倏地一冷。
钱月华提醒得很对,到了那个时候,他根本腾不出手去管卫家,太子的安危,皇帝的布局,如何应对……
会占用他所有的时间和精力。
“卫家,我会留心。”
沈业云猛地抬眼看着对面的女子。
女子一身简简单单的衣裳,头发也梳得简单,配着那张并不出众的脸,放四九城的高门里,根本不起眼。
可这一刻,他却觉得这张脸流光溢彩,像一块褪去了外壳的羊脂白玉。
他唇动了动,想道一声谢,又觉得太过刻意。
良久,他才出声道:“月华,这事结束了,我身上的重担也就卸下了,到时候,我陪你去三边再走一遭吧。”
钱月华愣了下,淡淡道:“到时候再说吧,眼下还有一桩事情,迫在眉睫。”
“我知道,京城钱家的安危,你的安危。”
“说得确切一点,还有你自己的安险。”
马车里,只有一盏夜明灯,放在角落里,照得钱月华一侧的脸,格外的惨白,另一侧的脸,又十分的柔和。
沈业云看着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怎么就把她牵扯进来了呢。
“钱月华。”
沈业云漆黑的眼珠里,带着一点不知从何而来的热气。
“所有人的安危,你都不用担心,我都有安排,若是连这一点安危我都保全不了,我还当什么太子的谋士。”
话说得没什么起伏,但钱月华听得出这里头的千丝万缕,还有殚精竭虑。
静了片刻,她瞄了一眼他的腿,轻声道: